这就是薛明月非要和离的理由。
既是性格使然,也是前世那些亲身经历作祟,她这人真的很不喜欢和讨厌的人虚与委蛇。
偶尔为了看笑话来两次,她还能接受。可像如今这样被人找上门来,无论拒绝与否都容易惹一身腥,薛明月很不喜欢做这种选择。
于是……
薛明月就当场拒绝了啊。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她可是陛下亲口允准跟在太医身边学习的,那她自然是不能随意离开,否则那不就是辜负了陛下的殷殷期许了吗?
皇帝:……
薛明月睁着双无辜的杏眸,满脸纠结地望过去:“二皇子妃您找我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这就是明摆着的狐假虎威了。
而二皇子妃在向安太医求证确有其事之后,心里也的确多了几分顾虑,她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又在瞥见身边人的时候很快活泛起来。
“瞧妹妹说的,我这是陪着你娘和妹妹来看你呢。”
说着,便将话头引到了林氏和薛柔身上。
二皇子妃嗔道:“你说说你,她们再如何也是你顶顶亲的亲人,你怎么能不见她们呢?这不是她们实在没了法子,只好找上我了。”
原本这两日御医营帐这边来往的人就很多。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薛明月的身上,眼神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鄙夷。
但一想到薛家如今被牵连进了林文议造反之事里,恐怕很难自保,又不由自主地离林氏还有薛柔远了一点,可不能被当成林家同伙。
林氏脸色苍白,红着眼睛哽咽道:“明月,你爹是无辜的啊,你就帮帮你爹吧。”
薛柔搀着林氏的胳膊,咬着唇恳求道:“姐姐,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但爹对你那么好,你不能迁怒到他身上啊。”
“姐,你就救救爹爹吧。”
“只要你能答应去救老爷,别说是下跪了,就算你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你一言我一语,摆足了柔弱的姿态。
二皇子妃也在旁边帮腔,像模像样地打圆场:“好了,明月妹妹不是这样的人,薛大人也是她的亲爹,怎么会置之不理呢,妹妹你说是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乌夜和立冬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薛明月冷眼看着她们做戏,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她懒得陪她们做戏,很轻地哼笑了声:“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若是她还在世,定然做不出这等当众为难我,借此替我爹求情的事。”
薛明月目光冷漠地看向林氏:“这才是真的害了我爹。”
林氏脸色微变,连忙道:“我……”
“陛下乃是明理之君,倘若我爹真是无辜的,那陛下自然不会冤枉了他;若我爹他真的犯了事,陛下也自会依法处置,我非但不会求情,反而会大义灭亲。”
“母亲私下四处寻人求情,是因为不信任我爹吗?”
薛明月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林氏和薛柔脸色同时变得很难看,中间又掺着几分惊慌,两人向二皇子妃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二皇子妃在心里骂了声蠢货。
又为难地看向薛明月,找补道:“妹妹,夫人她们这也是关心则乱……”
“我就不会关心则乱。”
“因为我相信陛下肯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犯事之人不会放过,无辜之人也定会没事。此时我们该做的就是静等,不去给陛下添麻烦。”薛明月正气凛然。
在场的人都被她这番话给震惊到了。
若是家里有人出事,其他人自然是要为他奔走找关系的,这是常理。听她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信任,众人只觉得牙酸,看她的眼神复杂。
你敢说她说得不对吗?
不敢。
谁要是反驳她,那不就是说自己不相信陛下吗?这顶帽子要是扣到脑袋上,那可就很难洗清了。
林氏三人也是满脸惊愕。
再说了,出事的林家又不是她家。
她干嘛要为了没有干系的人去求情呢?
薛明月给了她们一个‘你不懂事,我痛心’的眼神,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再说,径直转身走进了帐篷里面,只留下无情的背影。
毕竟向陛下表忠心的话不宜说得太多。
恰到好处就行。
薛明月自觉把握住了那个度,顶着安太医欲言又止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向他问起了医术问题,很快就将安太医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而此时外面的二皇子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薛明月,真是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看在谢琅的面子上,她怎么会纡尊降贵地来找她!
余光瞥见不知所措的林氏母女,二皇子妃心中就更气了,周身弥漫着难言的低气压,嫌恶地扫了她们一眼,拂袖离去。
…
她们知道的是,这场闹剧全程都被人看了去。
然后,转头就被告诉了皇帝陛下。
原本二皇子妃也不想将找薛明月求情的事情闹大,只是想私底下找人把这件事给办了,可谁知道谢琅居然安排了人紧盯着林氏母女,严防死守。
所以只好在半路将人拦下来。
而这出闹剧则是被隐匿在暗处的禁卫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们没有隐瞒,在御前一五一十地连对话都给完整还原了出来。
皇帝挑眉,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廉东树……旁边的谢琅。
谢琅面上没什么表情,身上还带着一丝血气,漆黑的眼眸里还有未能完全掩去的杀意。
他刚去审了林文议,从他的嘴里得知了一些过去的往事。
然后,差点不小心动手杀了林文议。
廉东树觉得他这样不好,有心提醒他收敛一点,可偏偏就是他这个样子反倒是让皇帝放下了心来,轻笑着开口道:“景阑,你这媳妇倒是个不会徇私枉法的。”
谢琅语气淡淡:“明月一直很好。”
“那你呢?”
皇帝眼神落在他身上,慢声道:“你也审过你的岳父了,你觉得他知道林家人在老家养兵的事吗?这可是造反的大事。”
谢琅出列,朝着他垂首拱了下手。
黑眸中的嘲意无人瞧见。
语气四平八稳:“臣只知道,无论薛大人知道与否,臣都会秉公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