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后院里能没点糟心事呢?
薛明月冷笑不已,本来她就是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偏偏有人要来招惹她。
巧了,她知道得最多的就是院里的那点事。
上辈子刚好就是那两三年里,诸位皇子的夺嫡之争变得愈发恶劣,他们养在手里的御史时不时就要上书弹劾官员,要么从官员身上找事,比如受贿、纵容族人横行乡里侵占良田等等。
另外,要么就是从官员的后院找事,借此给他定个治家无方的罪名。
既然林家私底下跟她这个小辈偷梁换柱的耍心机,那她也不介意把林家那几房的事情拎出来和雍畿城的百姓说叨说叨,林家手里头可没多干净。
林氏若真是贪了她娘的嫁妆便也算了,可她非要做出这等恶心人的事。
薛明月眉心紧蹙,越想心里越忿忿不平。
提笔唰唰地又写了篇戏本子的纲要来,他家的事那可是比严家还要更加错综复杂,光是每个人之间的牵扯联系就写了两三千字,洋洋洒洒写完她才发觉有些饿了。
流云在旁适时地给她递了盘糕点。
薛明月就着饮子吃了一块,意外发现味道有些熟悉,这不就是八宝斋的莲花酥呢,她笑着揶揄道:“你们何时去八宝斋买的?”
流云低着头小声道:“小姐,这是侯爷命人送来的。”
“……”
谢景阑这人怎么回事?
薛明月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
她收回去拿糕点的手,若无其事地捧起手里的饮子喝完,又道:“流杏回来了吗?让她明日再去催一催李二哥,让戏班子先排好一出戏来,不用全排完,咱们的戏要多演个几天。”
“对了,再让小厨房做上一桌好菜。”
严家倒霉,她开心。
林家快要倒霉,她更开心。
…
相较于薛明月在家的平静。
京兆府尹张准如今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愁得脑袋都快有两个大了。
从听到下属通传说是金吾卫的谢小侯爷抓了个当街纵马的人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什么人啊要谢小侯爷亲自送过来。果不其然,他抓的人是吏部侍郎府的二少爷。
他这个京兆府尹虽和吏部侍郎同样是正四品官,可含金量却远远比不过吏部侍郎。
非要论起来,严侍郎还算得上是他的上峰。
朝廷有规定不能当街纵马,即便是报到他这里来最多也就是交了赎钱后关个几天就可以放出去了。可偏偏没过多久镇国将军府的管家找上门来,说是严少爷把他家少爷给打死了!
而且还要让他把严少爷交出来以命抵命。
那张准他能交吗?
——当然不能了!
张准背着手焦虑地在廊檐下反复踱步,眉头拧得跟死结似的。这又是纵马又是杀人,此事既闹到了京兆府,那他肯定是要受理的,可他哪头都得罪不起啊。
谢小侯爷啊谢小侯爷,你可真是给我扔了个难题。
张准露出一个苦笑。
忽然,他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人是谢侯爷抓到的,就该带到金吾卫那边关着才是,他得尽快把这个麻烦甩出去!
“快,去把金吾卫的谢侯爷请过来,就说本官有事寻他!”
小吏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还没走出衙门,就远远地瞧见了镇国将军汤锟,他又脸色发白地跑了回去,哆嗦着道:“大、大人,汤将军他马上就到衙门口了!”
张准顿时眼前一黑。
双腿发软,勉强抓着小吏的胳膊才站住了:“快带着本官去迎大将军。”
早知他就不该鬼迷心窍来补这个京兆府尹的空缺,整日战战兢兢。手头处理的案子今个儿是尚书府的公子强娶民女,明个儿就是俩公子当街打架,稍微处理不妥就会得罪人。
外放!他马上就递折子外放!
…
不出半日,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雍畿城。
街头巷尾的人聊天说的第一句话都不再是‘你吃了吗’,而是‘哎你知道那个谁谁谁的事吗,就吏部侍郎家的少爷为了花魁打死人的事……’。
流杏出门的时候听了几耳朵,就兴冲冲地跑回来同她们讲。
“小姐,你说那个花魁长得该有多好看啊,两人竟然能为了她不顾身份的打起来,而且我听说镇国将军府还在满城找大夫呢。”
她忍不住感叹道:“那严少爷肯定是身高八尺的壮汉!”
不然怎么能把将军府的五少爷直接就给打死呢。
薛明月失笑,摇了摇头道:“那你可想错了,严家是书香世家怎么可能养出壮汉来呢?”说完后她也是一愣,其实流杏说的也有道理。
怎么打死人确实存在疑点。
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和她又没有关系。
薛明月随意地笑了一声,就很干脆的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与其操心这些事不如好好想一想晚上吃些什么,今晚不如就吃酸菜肉丝粉吧。
清淡开胃,还不容易上火。
但薛明月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还当真和她扯上了关系。
——晚饭后,她爹薛徐君来侯府找谢琅了。
她噌的起身,黑着脸追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谁来府里了?”
“咱们老爷,薛大人。”
“他突然上侯府来做什么?”
薛明月心生疑窦,飞快地蹙了下眉。
若是她爹休沐日来侯府拜会谢琅她都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天色已黑,他三更半夜的跑来侯府就不对劲。她思前想后,直觉她爹这趟是为了汤严两家之事来的。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却知道她爹薛徐君其实是二皇子派的人。
他此番前来,莫非是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薛明月薄唇紧紧抿起。
见她面露愁绪,似乎对这件事很是困扰的样子,立冬却没觉得有什么可困扰的,想知道薛大人究竟为何上门来,亲自去问问侯爷不就知道了。
立冬跃跃欲试地提议道:“夫人,您可以去书房听一听。”
“或者您可以问侯爷,只要是您问的,侯爷肯定什么都会告诉您。”
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仿佛谢琅对她的坦诚在立冬的眼里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事。
薛明月闻言愣了一愣。
她垂眸思索,蝶翼般的眼睫轻颤了两下,随后抬起头来,脸色略显凝重地说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要是薛徐君欠了谢琅人情。
那她日后还怎么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