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茫然之际,冷无香想到了故去多年的小黑胖子祖师爷诸葛长生。
“百药灵园之前,诸国混战,四地动乱,百姓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百不存一,可祖师爷愣是凭借努力重建了秩序。”
“偏生那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的他,不仅没有嗜杀,没想着独霸、剥削、侵略,反而善良、开明……能干、宽容,让治下百姓犹如生活在蜜罐里。”
“除了长得不太好看,世界上所有好词都能放在他身上。”
“和他比起来,我虽然活得更久,但几乎一直游离于各种俗事之外,没有切肤之痛,倒显得没那么厚重。”
冷无香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下来。
“决定了,继续探索这个世界!”
“目标是……绝望沙漠里可能存在的其它大陆!”
……
二十年后。
路过西域名叫方林镇的小镇时,冷无香想起三千年游历期间曾在此结识过一位擅长用蛇、蜈蚣等毒物给人看病的郎中,一时兴起,故地重游。
来至在故人当年创办的开心馆外,冷无香抬头打量着挂在门头上的招牌,有些感慨:
“长生堂已经有快六千年没开了!”
迈步而入,冷无香四下打量,发现和五百年前大差不差。
就是许多东西旧了,许多东西换新了。
病人和帮忙的学徒也不是从前那帮人。
一个学徒走上前,客气的询问:
“这位客官,你哪里不舒服?”
冷无香摇头,正欲说话,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角落里正给病人看病的其中一名老大夫身上,微微一怔。
怎么是他?
五百年过去,故人仍在?
莫非他也是拥有大道印章的出窍修士?
还是只单纯长得像?
若是前者,此前我们岂不是正好全都在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对方相处?
察觉到冷无香的目光,正在给病人把脉的老大夫抬头与冷无香对视了一眼,又继续伏案忙碌了。
只这一个眼神,冷无香十分确认对方就是自己的熟人——魏平安!
“西域以四大圣地之一的有为寂灭密宗为首,也只有他们拥有两方大道印章。”
“有为寂灭密宗可是清一色的光头和尚,有不杀生的戒律,长发飘飘、喜欢用蛇和蜈蚣治病的魏平安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大概率不是。”
“那他是其它三大圣地的圣主或解天楼的新任楼主?”
“恐怕这四方势力的出窍修士也没那个闲心跑到西域来开医馆。”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可能,始终不知所踪的辰龙、申猴大道印章有一方在他手里。”
“如此隐藏之深的人,或许对世事有更清晰、特殊、偏门的认知?”
虽然理论上世间已经不存在认识冷无香的人,但他为了减少存在感,只要在人前露面,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用易经神变改变容貌。
故魏平安没有认出他来。
就连五百年前相识时,冷无香也是用的另一副面孔。
脑海中快速思索了片刻,冷无香问学徒:
“那位就是魏大夫吗?”
学徒点头:
“他就是魏大夫,你是专程来找他看病的?”
“不,我是来应聘的,我也是一名大夫。”
……
小小露了一手医术,冷无香立刻获得了开心馆魏老板的青睐,成为了开心馆月钱二十两银子的次席大夫。
至于首席大夫,自然是魏平安。
一切谈拢后,魏老板趁着店里暂时没有病人,将冷无香引到了魏平安面前:
“魏大夫,这位是我新招的刘一平刘大夫,他的医药之术可谓登峰造极,不过是偏草药那一派的,和你正好互补。”
老板又对冷无香道:
“魏大夫的神医之名,想必刘大夫早已知晓,我听学徒说你一眼便认出了他。”
冷无香点头:
“确实如此,我入城后在街上听人提起过他。”
老板乐呵呵笑道:
“魏大夫和我们开心馆可是有缘得很,以后还望你们和其他大夫精诚合作,一起守住我们开心馆的金字招牌。”
“一定一定。”
冷无香转而又问:
“魏大夫和开心馆有缘是指的什么?莫非你们是本家?”
“开心馆于五百多年前由我的祖先所创,而我的祖先正好也叫做魏平安,并且和魏大夫一样擅长以毒攻毒。”
魏平安微微一笑:
“只能说是凑巧了。”
冷无香回以一笑。
不想魏兄你比元阳老祖还彪悍,喜欢用后人的身份故地重游也就罢了,连名字都不带改的。
是想找点事打发时间,顺便帮帮子孙后人,同时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吗?
同为老不死,我能理解你。
就这样,冷无香和魏平安又一次相识了。
冷无香也又一次当起了坐堂大夫,乐在其中。
一晃三年过去。
朝夕相处又兴趣相同的冷无香和魏平安,理所当然的又一次成了要好的朋友。
冷无香外出钓鱼时,经常喊魏平安一起。
每逢此时,冷无香都会早早准备一些酒水、卤肉之类的东西,一次又一次俘虏魏平安的肠胃。
而魏平安投桃报李,经常在探讨医学知识时,将从李吉玉那里学来的草药相关知识传授给冷无香。
李吉玉即冷无香初次和魏平安相识时的名字。
类似的名字,冷无香给自己取过成千上万个,许多连他自己都要记不得了。
这天,又到了开心馆一旬一次的休沐日。
冷无香一大早就起来制作了龟苓膏、双皮奶等食物,还用盐和胡椒粉炒了二斤铁瓜子。
来到相约地点,却见魏平安已经到了,正穿着蓑衣缩在一棵大树下钓鱼。
“你今天倒是来得早。”
冷无香迫不及待给鱼钩穿上蚯蚓,将其甩入水中,这才说道。
魏平安笑了笑:
“年纪大了,醒得早,就早点过来了。”
年纪大?
冷无香‘哦’了一声,心中暗暗留意。
中午时分。
冷无香亲自操刀将两人钓上来的鱼处理好,架在火上一边烤一边撒料。
不多会儿,浓郁的香味儿便逸散开了。
魏平安竖起了大拇指:
“无论吃多少次你做的东西,我都会被惊艳到。
比起你的厨艺,哪怕你的医术如此高明,也还是相形见绌。
以后没有你不定时加餐,我真怕自己会饿瘦几斤。”
冷无香问道:
“你这是打算离开?”
魏平安点头:
“是啊,我已经在开心馆待了二十余年,眼看年纪越来越大,便想趁着还能动弹,出去走走看看。”
“什么时候出发?”
“老板那里我昨晚就说好了,等吃完这顿饭,我便直接走了。”
“这么急?”
魏平安‘嗯’了一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魏平安问:
“刘大夫,你想换种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