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过去,江愿实在是想不起,索性道:
“不好意思,我得罪过的人太多,一时间想不起来,娘娘能不能给点提示?”
万贵妃的指甲在三人头顶刮了刮,道:“你说呢?”
“好吧,那我不猜了。”
江愿软软横躺,当场摆烂:“娘娘说的是猜错杀人,那我不猜,咱们就这么耗着吧。”
众人:“......”
不是,你这也放弃得太快了吧!!!
“呵。”
万贵妃讥笑道:“你以为卖弄点小聪明,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她松开三人,站直身子,优雅地拍了拍手。
啪-啪-啪。
整座万春宫收到了宫主指令,竟是真如活物一般,开始蠢蠢挪动起来。
咯咯---
呵呵---
咯咯-----
云母屏风爬到墙边,嵌入渗着黑液的墙体。
真丝帘帐颤抖着向上收起,像卷曲的老妇皮肤。
潮湿雾气中,多出了一股暗粉色的腥甜气。
古铜宫灯亮起渗人青光,众人依旧软趴原地,眼前空间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异变,华贵宫殿消失,现出了一座吃人巢穴。
花瓶陶瓷依旧林立,绫罗珍宝还是遍地。
可那半人高的华贵花瓶里,逐渐挤出一颗颗人头,全都鼻歪眼斜,七孔流血,凄惨无比,男女莫辨,乍一看,像一团团长在瓶子上的肉瘤。
他们头发湿漉漉地贴着头皮,神情狰狞迷茫,一副痛苦超越阈值,已无法用肉体表达的悲惨模样,喉间时不时发出一点漏风的摩擦声。
呃...哬.....
......哬...
像叹息,更像哀嚎。
这些瓷器花瓶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凄惨林立在众人周围,约莫一百八十个左右,俨然一座猎奇瓷器馆。
霍浒心生不安,竭力调动身体,看了一圈,很快就在众多花瓶里,认出了其中一颗人头。
“兰翠!”
他中了毒,站不起身,只得大喊:“兰翠,能听到我说话吗?”
谁能想到,这个他刚从丹太岁手中救下的苦命姑娘,只一会儿,就又遭了灾。
“不用叫了。”
万贵妃扶着丰润柳腰,嗤笑道:“这贱人被本宫剁了四肢,割了舌头,挖掉眼睛,刺破耳朵,做成雌器,已经脱离苦海,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江愿面色沉下:“你在搞什么?”
“别大惊小怪,这些贱婢能被做成雌器,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万贵妃傲慢娇声道:“后宫内斗严重,皇嗣稀薄,所以本宫制作了这雌器,将这些奴婢塞进去,供陛下享用。”
待她们怀上龙种,十月成熟,便可破瓶取子,为皇室绵延子嗣。
只是那皇帝有异,十个孩子里难有一个正常的,好在本宫宅心仁厚,又尊老爱幼,就将这些残废送进坟宫,给那老不死的尝尝鲜。”
众人一阵恶寒。
现在知道老太后那里的皇孙是哪儿来的了。
看着这些雌器上青红相交的火凤流云纹,忠梁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道:
“老子想起你他妈是谁了!”
“你是不是那个谁谁谁... 泥瓦居士的小女儿!那个整天穿一身破烂红嫁衣到处躲,被家人追杀,每到结局总会死得七零八落那个,你叫万那什么来着......?”
玉老:“万芜依。”
忠梁:“对!就这名儿!哎?玉老,你也认识?”
玉老:“归纳资料时见过,据我所知,这扇门确实是江愿收的。”
“对!”
有了证人,万贵妃立刻痛斥:“就是他害的,本宫有今天,全拜江愿所赐!
当年就是这骗子魅惑我,背叛我,抛弃我,害我家破人亡,还在轮回中被不断残害,最终沦落至此!”
她这个所谓的【沦落】,众人不敢苟同。
但是魅惑,背叛,抛弃......
确实是江愿干得出的事。
照这么说,整件事就是因江愿而起。
是他欺骗了年轻的万贵妃,导致贵妃黑化暴走,在这里为非作歹不当人。
众人看向这遭瘟的男人。
嫌疑神子立刻反驳:“谁谁谁害你了!那都是你自己闯的祸!怎么就全怪我头上了!?你个没良心的泼妇!”
江愿怼完,一回头,就见众人眯细了眼,看他的目光更怪异了。
玉老:“所以......”
霍浒补充:“你都记得,只是心虚不敢认?”
忠梁哼哼:“哈!就你这德行刚才还好意思挖苦老子呢!”
啧。
又暴露了。
“没有啊,这不是你们先认出来,我跟着想起来的嘛!”
江愿嘴硬地挣扎了两下。
但事已至此,撇清是不可能的了,他只得道:“而且这事儿也不是她说的那样,你们听我解释。”
万贵妃抱手:“哼!那你自己说,你当初是怎么坑骗本宫的!”
江愿咬牙,组织语言,如实招供了这件难以启齿的陈年破事。
“那是在我实习结束后,和蒋健在吴家村处理的一个危级诡洞。
那门主是个窑匠,号称泥瓦居士,执着于钻研世间最美瓷器。”
...
..
和大多门主不同, 泥瓦居士讲究风雅,心境平和,持家爱家,粗布麻衣,乍一看,就是个普通玩儿泥巴的匠人,没什么威胁。
结果师徒俩刚到他家宅院门口,还没说话,这居士就大手一挥,天降花瓷囚笼,把师徒俩收押到了地下室里,使出浑身解数也脱困不得。
“吾无意伤害两位。”
泥瓦居士道:“只是吾若死了,就不能照顾家人,吾也不想他们因为吾的死难过,所以烦请两位再等等,待吾寿终正寝,自会放两位离开,到时候游戏还是你们赢。”
江愿:“敢问大师还有多久寿终?”
“不久,不久。”
窑匠摸了摸白胡辫子,安然笑道:
“我短寿国人均早夭,最多只能活三百岁左右,两位最多只需再等两百二十年,吾自会离去。”
江愿:......
蒋健:......
一时间不知道谁是短寿国的。
师徒俩有自知之明,论命,他俩肯定熬不过这玩儿泥巴的,于是脑瓜子一转,把算盘打到了门主小女儿身上。
泥瓦居士遵守诺言,每天都让小女儿过来,给师徒俩送吃送喝,几乎是除了自由,要什么给什么。
而这年轻女孩清秀可人,长着一张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未经世事的稚嫩脸蛋,且她第一次来送饭时,就对江愿红了脸。
怀春少女。
还有比这更好忽悠的对象吗?
于是,在她第三天送饭时,江愿主动叫住她。
“芜依姑娘,我们师徒二人其实是奉旨下凡,救苦救难的神仙,你能不能帮帮忙,放我们出去。”
“救苦救难?”
少女眨巴眼,疑惑道:“我们这里吃得好,喝得好,有什么难需要你们来救?”
江愿忽悠:“人生而有罪,沉沦无边苦海,所以才需要我们下来点化,普...普度众生,对吧,师傅!”
蒋健点头,严肃唱起红脸:“小姑娘,你家人把我们关押在此,犯下滔天大错,你要是不帮他们改邪归正,他们和你,将来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万芜依惊恐捧脸:“......啊!?”
江愿立刻安抚:“但你别怕,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们现在改还来得及。”
万芜依盯着神子的漂亮脸蛋,想了想,面上微红,怯懦又犹豫:“可...可我一个女儿家,要怎么才能帮到你们呢?”
江愿微微一笑,当即指点她三更时分,去偷她爹腰间的牢房钥匙。
这姑娘果真就去了。
只是让师徒二人都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去,不仅拿了钥匙,还顺手取了点别的东西。
下个凌晨,比万芜依先来的,是一扇凭空乍现的暗红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