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俊也分析过,并把这里的地形牢牢地拓印在脑海里,如果能逃离此地,只有一个方法能成,那就运盐的船。
但是船上的人要是大喊大叫,还是会被抓回来的,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因为那个蒋大虎太狠了,他打人都是往死里揍的,前几天就有人被打死了,他们还把青紫色的尸体放在门口,好让大家惊恐害怕而不敢抗命。
前几天熬制海水时,在一根木柴焚烧过的灰烬里,竟然捡到一根铁钉。
郑俊偷偷地把它塞在发髻里,趁没有监工时,就在颗粒大的盐粒上刻字,希望这些盐能流入京城被人发现。
他却不知道,如今京城用的都是雪花盐,这些粗盐只运往偏远贫穷地区。
闻着满屋子的酸臭味,郑俊渐渐进入梦乡,月亮在厚厚的云层里穿行,眼看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李鱼儿挥挥手,两根竹竿不知去了哪里,她坠入江水里,一条锦鲤快速摆动身躯,来到了两艘大船船舷下面。
天很黑,空气很闷,遥远的天空里一闪一闪,似乎有雷电滚动着。
“大人,先喝点热粥吧。”有人殷勤地送来饭菜,眼看天气不好,船及时靠岸,船上的人这才有功夫走动起来。
“大人,那个太子说要方便,您看要不要把他提溜到岸上去解决?”
“去去去,老子吃饭你来提什么方便,给我把他看好了,他要是有个闪失,我们就少了一个护身符。”
“明白大人。”
鱼儿一转身钻进芦苇荡,三下两下就到了浅水区,默默地等待着。
有人搭上跳板,开始有脚步声过来,而且接连好几拨人上了岸。
草丛里,树林里,很快传来恶臭味,一帮衙役兵卒集体在排泄着。
“就这树下吧,不能走远了,黑漆漆的踩到蛇就不好了。”衙役解开林恩佑的绳子,还留着一头拉在手里。
“悉悉索索”传来放水声,衙役一扭头,看到地上一个亮点金光闪闪的。
他把绳子挂在树枝上,有点不敢相信地走过去,蹲下身抓在手里,经过他反复查看,这肯定是一片金叶子。
哈哈,发财了,他暗暗欣喜,小心翼翼地藏在贴身,拍了拍才起身,可大脑“嗡”的一下就瘫痪在了草地里。
那片被他藏起来的金叶子(金鳞),“嗖”一下又回到了鱼儿的身上。
跳板传来“噔噔噔”的声音,那帮大老爷们排放干净,舒爽地回去睡大觉。
林恩佑看看乌漆麻黑的地方,终是没勇气夺路而逃,暗暗叹口气乖乖地返身过来,看到衙役递给他一把刀。
“别开口,拿着刀蹲在树背后。”
“怦怦怦”。
他的心脏狂跳不已,她是鱼儿,又是鱼儿来救自己了,林恩佑手都在颤抖,她是怎么做到的?
稀里糊涂接过刀,悄悄地蹲在树背后,他要看看鱼儿到底要做什么。
有人提着灯笼过来,是那个男孩搀扶着那个妇人,只见鱼儿黑暗里一闪,妇人和男孩也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鱼儿一手接住灯笼,她在岸边把一艘船的缆绳解开,走上跳板来到船上。
她把那艘解开缆绳的船用力一蹬,灯笼也跟着砸了过去,棚顶是芦苇编织并刷上了桐油,灯笼的纸燃起来后,融化的蜡油也快速地引燃并迅速扩散。
被她一脚蹬出去后,那艘船正在离这艘船越来越远,在湍急的江水加持下,两船之间一下拉开了好几十米,而那火势也“轰”的一下爆燃起来。
“啊~着火啦,救命啊~”。
那边哀嚎起来,火光里看到人群在船舱里涌出来,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火点越来越小,喊叫声越来越远……
这边船上的人冲出来,看着那边的惨烈,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但都暗自庆幸,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还活着。
“怎么搞的?无端端的怎会起火?”陆甫兴扶着舱门,虽然是责问的口吻,但是并没有暴跳如雷。
“都给我注意点,小心火烛,老奎,安排人守夜。”说完他又缩回船舱,逃出来这么多人,失去一部分能少分出去好多钱,这才是他的小心思。
陆甫兴一转身,看到船舱里有个衙役,随口问了一句:“夫人和鑫儿回来没有?岸上还有多少人?”
不想那衙役邪魅一笑,突然在他肩头上拍了拍,陆甫兴就中邪了一样,再次转身出了船舱,自己朝岸上走去。
船上的人以为大人也要方便,远处的火光也看不到了,便开始准备回舱。
却不料黑暗里一股风从身边刮过,他们“哎呀呀”的全都“噗通噗通”落入水中,前面甲板上的人都未能幸免。
江水看着缓慢的流动,可是落水后才发现,等浮出水面时,已经离船五六米了,而且他们竟然浑身酸软无力。
想喊救命,又发现自己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来,顿时以为自己撞鬼中邪了,这下吓得他们拼命挣扎起来。
可水面下暗流涌动,把他们迅速的带往下游,眼睁睁地看着离船越来越远,挣扎不动的人已开始绝望地下沉。
林恩佑也不是看得很清楚,随着鱼儿灯笼丢出去后,只有陆甫兴船舱口一盏灯火,到处都是隐隐绰绰的。
看到她一人弄走了一船兵卒,也是高兴不已,再看到陆甫兴上岸来,他就躲在树背后,船上人落水根本没看到。
老奎带着两人在船尾,交代他们如何值守,脑后一阵风袭来,三人已经躺在甲板上,而鱼儿已来到陆甫兴身边。
“哥,出来吧。”
鱼儿拍醒裴素珠和鑫儿,林恩佑小心地提着刀出来,却发现这些人如同行尸走肉,对他的出现视若无睹。
“跪下。”鱼儿一声命令,陆甫兴,裴素珠,鑫儿齐齐乖乖地跪下。
“鱼儿妹妹,这是?”
“放心吧太子哥哥,他们只是中了我的迷幻药,我们没事了。”
鱼儿拍拍陆甫兴的脸:“跟我们说说吧,你是如何贩卖私盐的?还有你们的盐来自哪里?是谁在制造?”
陆甫兴机械性的回答:“我夫人是京城裴家的裴素珠,她的侄儿裴建良,来找她商议,说有一笔天大的财富。”
“我夫人抱着一包银子给我,说鑫儿的病终于有救了,我觉得这是好事,于是把朝廷的文书扣下没有下发。”
“上面拨下来的雪花盐,都由裴建良拿粗盐来交换,他在各州县均有酒楼,雪花盐只在我们内部使用。”
“他有自己的行商船队,本地只运粗盐出来,兑换回去的雪花盐,积累一定数量后,会运往他国进行贸易。”
“他京城有袁家做后盾,给他提供日杂用品的供货,在他的辖地和我的辖地推广,我们高价销售后瓜分利益。”
“建良被家族放弃后在峄城站稳了脚跟,这些盐都来自他的辖地,但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只有老奎跟着船队去过,这次我就是准备去投奔他的。”
“是了是了,峄城就在海边。”
林恩佑终于明白了:“那里沿海沙土种什么都收成低下,是苦寒之地,褚修定是父王特意派去的信得过的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如今连他也被拉下水了,若当官的眼睛里除了银子,不去为百姓谋福利,那我大林危矣!”
“不是的。”陆甫兴木头人一样解释道:“褚大人一年前就不在了,如今峄城明面上是朱县尉在管事,暗底下都是裴建良的天下,他才是峄城的老大。”
“什么?他们竟然杀了朝廷命官?这不是公然造反了吗?”林恩佑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