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静的夜,直到早晨打开门,才发现眼前的世界早已是银装素裹。
林恩佑抖抖披风,就见走廊里跪着一排亲卫,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李鱼,看来还是走了,这帮没出息的,他皱起眉说:“她没有留话吗?”
有人举起一张信笺来,林恩佑接过扫了一眼,慢慢把纸卷了起来。
“踏雪无痕泪有声,风雪无情冷欺身,终是山高难飞渡,粉身碎骨觅君归。”
嗨,她还是走了。
郑俊被掳走,朝廷也有责任,一个京城,竟然能让贼人能绑走大活人。
李鱼不是他的属下,最多算是冒名顶替,但是,她一路的功劳还小吗?
没有她的提醒,马车里自己恐怕已经马革裹尸还,没有她的披风一抖,火箭也能让自己成为一串烤串。
没有她的围剿,背后的敌人就能有无限的破坏力,没有她带领区区几人拼死夜袭,荣城现在还被团团围困着。
“此事不得声张,下去吧。”林恩佑嘴角扬起,李鱼,你可要保重啊!
话说昨夜下雪时,李鱼儿提笔这下这纸条,推开窗口就飞了出去,院里,门口看守他的亲卫们却浑然不知。
鱼儿跃下墙头,却猛然回头,只见季山和左方,正笑嘻嘻地背着包袱,穿着普通的衣衫,站在拐角处傻笑着。
“你俩知道我要走?”
“呵呵,小姐,我们已等候多时,我们只是乡军,战时是兵战斗停就是民,我们跟许校尉告辞了的。”
“这么大的风雪,跟不上我可别怪我不带你们玩。”
“嘿嘿,小姐,城外我们已经藏着马了,是战场上缴获的,不会有事。”
“算你俩机灵,跟上。”
“得咧小姐。”
向北的大路上,三匹马,三个披着披风的人,留下了一排排马蹄印。
郑俊再次醒来时,觉得周身都是软软的,暖暖的,舒服得让人真想伸个懒腰。
“噗噜噗噜”的声音不断,他瞅见架子上吊着一壶水,下面的炭火正旺。
四周看看,这是一间茅屋,虽小却很温暖,墙上挂着弓箭,兔皮,难道这是猎户的家里?
回忆昨夜,好像是一个姑娘救了自己,自己扣在马槽下那么久,一滴水一粒米未沾,只吼了句“哦”就晕倒了。
从墙壁上的缝隙看出去,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了。
试试自己的手脚,虽然还是酸痛,但还在自己身上,好像并没有缺失什么部件。
他慢慢翻身起来,穿上鞋子想出去看看,忽然外面传来“叽咕叽咕”的声音,这是雪地上的脚步声。
“二当家回来啦,哇,今天也有收获啊?嘿嘿,是哪个倒霉的被你劫了?竟然还有一头小毛驴。”
“劫个毛啊,冻死老子了,这么大的雪谁会出门来,我猫了半天,正自认倒霉想回来时,嘿,它自己走来了。
也不知打哪里来的,我还特意前前后后去瞅了瞅,雪地上只有它的脚印,于是就拉了回来,大哥呢?”
“大哥正和大侄女唠嗑呢,你说我们都日子这么苦了,她还拉个人回来,咋想的啊她?大当家的正训着呢。”
“哎,都是苦命人,来把驴牵走,让后面把它杀了,血别给我浪费啊,另外皮也不能剥哈,好歹都是肉。”
“好咧,哈哈,今晚可以吃肉喽。”
随着声音远去,外面恢复了平静,可郑俊的心已无法平静,大当家,二当家,劫,这些字眼正是百姓最最害怕的绺子。(俗称土匪)。
呜呼哀哉,自己刚刚脱离虎口,如今又入狼窝,好像自己从没做过恶事啊,为何命运如此凄惨?
掀开一个斗笠,窗户上蒙着一块皮子,他拨开一点偷偷地看出去,顿时心里已凉了半截。
小屋处在山坡上,出门去就全是白雪,一望无垠根本看不到边,斜坡上有一棵大树,足足有十多人合抱那么粗。
问题上,两人多高的树杈里,搭着一间木屋,里面有人在站岗了望。
暗暗叹口气,只有没脑子找死,现在才会出去找虐,他坐在炭火边,想着鱼儿现在在哪里?
因为他听到有人喊她郑将军,难道那一场战役,是鱼儿她们在打仗?为什么?是知道了我在辛狄国吗?
又或者是自己因为昏迷头闹不清?还是因为思念成疾出了幻觉?
真恨当时自己无法动弹,没能及时看到人,也很吴广梅,自己说不了话,就是被她怂恿辛枭龙去对付自己。
他顺手碳盆里拿起一根木棍,前头已经通红,拿出来后还冒着青烟。
他狠狠地在泥地上飞速写了起来:
“夜正浓,云漫空,雪缠雪冷柳拂风,别鱼俊心痛。
情重重,意沉沉,莲开莲止沐冬风,相知入春梦!”
丢掉棍子时,他已经泪流满面,禁不住双手捂着面孔伤心的哭泣起来。
身后的门轻轻的推开一条缝,两只乌黑油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
看到郑俊伤心的不能自已,竟然眼圈泛红,深深地同情起了这苦命人。
红姑,芳龄十七,从小喜爱红衣服,大小就没名字,大伙都叫她红姑。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来自哪里,爹娘叫什么,现在叫爹的大当家,其实从未结婚,又哪来的孩子。
懂事的时候,这个爹就告诉她,她是爹在去镇子上买盐时,在路边一个凉亭里捡到的,当时都快饿死了。
当时除了包着一身红,什么线索都没有,带回来后,是吃山寨里的狗奶才活了下来,所以至今都瘦瘦小小的。
草原上基本都是以帐篷为主,但也有砖瓦建筑,最多的那就是寺庙了。
一夜大雪寸步难行,辛玉龙他们一路奔波,好不容易看到了这座寺庙。
牛金给庙里捐了不少香油钱,秃头们才满意地让他们入内躲避风雪。
好不容易喝了点热粥,他们几十人挤在一间屋里休息,可到了后半夜,却被晃来晃去的火把惊醒了。
“秃驴,快把爷爷放了,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弟兄吗?你就不怕他们过来把你们夷为平地吗?”
牛金嘶吼着,挣扎着,可已经于事无补,满屋子的人已经被捆绑住了。
大意了,以为大家都是草原上的人,说的是同样的话,关键他们还是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所以松懈了。
“嗨!”辛玉龙认命地说:“没想到呀,出家人竟也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枉我喝了热粥还念了一百遍经文。
呵呵呵,却没想到那竟然是麻翻我们的蒙汗药,各位兄弟,是我连累了你们,在这里我向你们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