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这人为什么不容易绝望?
因为他只关注解决眼前的问题。
林静让他好好想想,
他却只想着如何来说服她。
至于他的执念,那有什么好想的?
这么久了.......如果自己能想得明白,这点念头早就烟消云散了。
林静在絮絮叨叨的说词在他耳中逐渐模糊,忽然他抬起头——“姐姐.....我确定自己喜欢的是林静,你现在就是林静,躯体只是你的载体,如果没有你的灵魂,那就什么都不是。”
林静就等着他这一句。
她用手撩开帘子一角,指着外面卷头发的服务员大姐说道:“如果我的灵魂在她身上呢?”
“那你穿过去啊,我试试看,能不能动心。”他薄唇抿起,“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果然公务员的逻辑满分。
他知道回答是会有疏漏的,那就不如改成他来发问。
果然她被问住了。
季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姐姐,或许你会觉得我只是因为林月这年轻的身体........但,对我而言,只是因为她像你。”
“呵,你们男人总会觉得,年轻一些更好吧?”
“男人有很多类型,有变态、有人妖、有太监、有同性恋,还有我这种想法有一丢丢奇特的正常人!”
哦,这么说来,季正举的这些例子中,确实就他还算有“可取之处”的。
只听他又振振有词地讲:“再说三十四岁,老吗?只比我大四岁多,大S还比汪小菲大五岁.......”
“所以,他俩离婚了,在打官司。”
“那秦昊比伊能静小十岁呢。”
林静无语,人家虽然年龄相差十岁,但看起来比较恩爱,她总不能乱说人家。
“你可能觉得那句——‘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貌’,就是杜拉斯的《情人》里的那句名言........是违背常理的。”
“是的,我觉得有一些女作家通病——自恋。”
“但我当年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却认为这句话是真实的——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多年来的执念终于圆满。他终于可以走到女人面前说这些话——‘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你比年轻时还要美’。”
“哦,怎么佐证呢?”
“当然可以佐证!”他拉住她的手腕,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你能醒来,你就和姓丁的离婚,然后我们一起生活,我能用一辈子来证明。”
林静甩开他的手:“你明知道,植物人苏醒的概率很低!就算我能回到原来的身体里,那到时候林月呢,她该怎么办?”
“那是她的问题,她不会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她。”
“如果林月喜欢你呢?”
“那我不喜欢她就是了。”他面无表情地讲。
林静才发现,这位表弟其实长得是一副寡情之相,
盖因他这张薄唇,很像姨夫。
但她不便和他因为一时之气,闹掰。
于是笑道:“算了,和你说不清。”
“我觉得清清楚楚。”他冷冷地说道,“当务之急,我认为你要考虑是否要接受手术,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会增加苏醒的机率。你应该去看看她......你不想她吗?我其实很想,甚至我想把她接回家,但你可能不会放心.........尤其你知道我想法之后。”
“她”当然是指的那个毫无意识的表姐。
林静被他这番话,说得心头直跳。
他又说道:“你和我一起住,还有小森,然后‘她’就能住进来,这样你便放心了。大家都在一起了。”
好大一个饼,从逻辑上来讲似乎没有问题,但实际上,稍微一想便觉得漏洞百出。
“或许你不爱我........但我本不求你能多爱我,又或者你对我本就有那么一点爱,无论是亲情的爱,还是怜爱,还是像朋友一样的爱,我都无所谓。路要一步步地走,你要把手给我,我才能带你走,前面的荆棘和风雨,只管交给我。”他带着蛊惑的意味说道,“只要.......你肯伸出手来。”
“我不会把手交给任何一个人,哪怕止步不前,我都要握紧拳头,自己走。”
季正听到她这句话后,震惊了。
这是他没想到的回答。
林静说道:“我会求人帮助,但不代表要被人牵着走,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季正看着她,想起那年秋天在山西一个寺庙中看到的菩萨雕像。
浓雾缠绕,神秘而美。
她支着下巴,缓缓说道:“这么多年来,有很多很多次困难,我都是靠着自己左手握着右手才站起来的,或者哭着在泥泞中匍匐前进,从来!从来都没有人停下来,拉我一把。我在一次次期盼中落空,所以不敢奢望!”
“或许是因为,你从来都是把好的一面留给大家,所以才不敢冒然帮助你。”
“不,或许是我没这个福分.......你看我耳垂多小,注定不是个能享福的人。你看你耳垂饱满,一定会有福气的。”林静看着他,笑着说。
季正凑过脸:“是吗?”
林静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笑着说:“小时候,他们就说你长得脸方正饱满,有官相。”
“现在呢?”
“有一种状元郎变成探花郎的感觉,脸变瘦了。”
“瘦? 那都是.......因为相思之苦。”他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
“若是在古代,如果我是个寒门书生,考取功名后来林家提亲,以我们从小的情分,你愿意吗?”他抬头问。
谁料林静把他刚才的那招现学现卖,说道:“那你先穿越到古代试试看吧。”
季正也笑了。
这位表姐是油盐不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