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山间飘起了若有似无的白雾,林静裹紧了丝巾。
“走吧!我们往山下走,但不是这刚才的方向,我们去慧山寺。”他站起身来。
“去慧山寺??这个点还能进去吗?”林静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大门傍晚五点就关闭了,但我和里面的工作人员说好了,他可以带我们进去,人还在等着我们呢!”
林静好奇地问:“工作人员?他是里面的沙弥吗?”
徐致成拾起凳子上的西装,抖了抖灰尘,又把它披在林静身上:“我才知道原来我父亲每年都会给慧山寺捐一些钱,所以自然有通融的办法,你跟着我就是了。”
“这么晚了,你去干什么?”林静不解地问。
“不干什么,来都来了,不去逛逛?千年名刹,一千六百多年了。”他若无其事地说道。
“既然徐总一定要去,那不要耽搁太久,我们还得走到停车的地方呢。”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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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下山的石阶走了七八分钟,就看到了慧山寺,掩在郁郁葱葱的林中。
林静问他:“慧山名胜众多,徐总为何如此执着于慧山寺?”
“你来过吗?”他问。
“没有。”
“你生在西南边陲,想来也不会来这里。”
“可我知道这慧山寺是禅宗道场,在名气上不如城中的云禅寺。”
徐致成笑道:“哦?你就人是这样,一开始不吭声,半路又喜欢默默地抖料。”
“徐总若是求姻缘,下次去云禅寺比较灵,挑个白天的时间。”
“为什么?”
“你读过《聊斋》没有?若寺庙在山中,尤其是古刹,人烟稀少,山中精怪又多.......现在马上要到子时了,子时是阴阳交界,气场混乱的时辰,譬如算八字,也是子时出生的八字最难断准。”
徐致成一看手表——马上到11点了,他问:“11点后就是子时?”
“嗯!”
他皱眉,显然他之前也没考虑那么多。
上次工厂总经理苏培带他和国企的客户来惠山寺来玩,他路过寺内姻缘碑时,忽然头顶的银杏叶吹落,徐致成当时心念一动,在心中脱口而出:若是她在就好了。
今日他兴致而起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带她同游旧地。
的确,他一下子确没考虑到这层。
现在听林静一说,徐致成也觉得时间上有些不大适合,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不进去吧?
幸好这一带都有路灯,倒也没太黑灯瞎火,两人还没走到寺门口,一个穿着僧衣的青年已经前来接应了。
“徐总好!小僧是释明净!两位可还要进寺内观览?若要进寺,可随我走侧门。”
林静见这僧人倒有些气度,不像是小沙弥。
她便问:“师傅,若我们进去是否还要开亮化灯光,是否影响其他师傅们休息?”
那僧人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若要开亮化的大灯也可以,但寺内也有普通照明灯,我们住的僧舍离开几处大殿其实也很远,倒是没什么影响。”
林静便对徐致成说:“听说慧山寺内古银杏众多,最出名的是大门口洪武年间的一棵古银杏,不如我们就进门看一看古树就走吧?如果你还想进其他大殿,明早上八点,我再陪你来?”
徐致成眼一亮,问:“当真?”
“不当真怎么办?难道要我走回S城吗?”林静笑道。
释明净说道:“既然只看古银杏,那么两位随我走正大门即可。”
林静扯了扯徐致成的衬衣,悄悄说道:“走吧!”
徐致成心一软,跟着释明净走进寺内。
虽然在晚上,也可看到明黄的墙体,巍峨的庙宇,尤其是一棵巨大的银杏树,高有二十几米,几人合抱也未必能把树干抱得过来。
可以想象秋天的时候满树金黄,该多么美。
释明净也说:“这棵树是我寺高僧在洪武年间所植,原本有十八棵,分布在山门和大同殿之前,但六百年风雨,便只剩下这棵了。两位如果十一月下旬再来,届时落英缤纷,大同殿前一片金黄,是最最好看的时候。”
大概是心有灵犀,徐致成和林静不由地对视一眼。
徐致成满眼希冀;
林静想的却是——可惜,没有以后了。
“师傅,明天是早上八点寺庙内各处景点都开了吗?若我们早些过来呢?”徐致成问。
“没问题,提前半小时,到了门口通知我即可。”释明净答道。
徐致成道:“那我们先回去了,今晚打扰师傅了!”
“徐施主留步,您的脚是前不久才受的伤么?”释明净突然出声。
徐致成顿步答道:“是的,不小心摔伤的。”
释明净凝神,从袖口间掏出一道符:“小僧看徐施主眉宇间有异色,请施主尽量避免在深山野外独自夜行,少接触寒凉古物和来路不明的奇人异士,如能佩戴此符,施主面正心善,定可保邪灵不侵,流年平安。”
林静听到“邪灵”两字暗暗心惊。
她自己这种“半人半鬼”的情况不知道是否可以归为“邪灵”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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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门一关,徐致成就把那道符串在手指上把玩,问道:“林月,你信神邪吗?”
“啊?”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他问。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林静回过神来。
“你信不信神邪鬼怪的?没听刚才那个大和尚神神叨叨地讲的话么?还说让我戴着平安符。”他继续把那平安符在手指上晃。
“等等,你别把人家送的东西这样甩来甩去,挂脖子里吧!”林静打断他。
“为什么?我才不戴呢!”他把那道符举得高高的。
“就算不挂,也要放在身上,实在不行,放衣兜里!和家里的阿姨说好,洗衣服前要记得掏出来。”林静一本正经地夺下,帮他放在裤兜里。
“差点忘了,你是传统文化的簇拥者~”徐致成乐呵呵地说。
林静可没心思理会他的嘲讽,问道:“对了,你有没有经常梦魇什么的,比如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做梦?”徐致成若有所思。
之前和林月被封控在尚程公寓时,他几乎天天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呢。
但梦境诡异,色彩暧昧,他能说么?
“没有!”徐致成回答地颇为斩钉截铁。
“没有就好!若时常梦魇或者做古怪的梦,就真应该警惕大和尚说的话!”林静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