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可以加入墨家吗?”
张遨此刻十分惊喜。
墨家是诸子百家之一,由墨翟创立,不同于其他学派醉心朝堂争斗,墨家专注研究自然科学和哲学。
孟子曾说:
“天下之言,不归于杨,则归于墨。”
杨就是杨朱学说,墨便是墨家思想,这句话也证明了墨家思想曾经的辉煌。
而张遨更看重的却是墨家背后的势力,墨家和儒家都广收弟子,并称为当世两大显学,门生弟子遍布天下。
儒家讲究“学而优则仕”,门生多在朝堂之中,甚至在后来的两千多年里,儒家一直在各个朝代中都占据着重要角色。
而墨家则不同,虽然墨家并不反对弟子做官,但门内弟子却似乎对朝堂并不感兴趣。
而是在各国建立墨者行会,为天下各地墨家弟子提供帮助,也利于为墨家总会收集情报或者刺杀等各种任务。
若加入墨家,不但能学习墨家思想和哲学,还能学习先进的机关术技艺用于养家,还有墨子剑法可以防身,最重要的是不用担心被人惦记上,暗中下手。
墨家弟子数百万,想要做的隐秘又不用担心报复,也是件极其困难的事。这可以让张遨的心中有很大的安全感。
“墨家收弟子不看出身,亦不看资质。只要本性纯良,非大奸大恶之徒皆可加入。
前日李二狗要学木匠之法,我引荐他去墨者行会注册墨童。
他本农夫,出身寒微,目不识丁,只要加入墨家,都是兄弟,在墨家之中并无分别。”
村长看了张遨一眼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伯父此言,晚辈受宠若惊。蒙先生不弃,训导愚钝。师傅在上,受弟子三拜九叩。”
张遨俯身便拜。
还没跪下便被村长扶了起来,说道:
“墨家祖师最烦儒家那套繁文缛节,除了浪费时间,并没什么大用。
况且我也不喜欢别人称我师傅,显得老气横秋,你以后叫我先生就好。
行大礼就免了,敬杯拜师茶师徒名分便算有了。”
张遨赶紧用村长喝过的那个茶碗倒了杯茶,双膝跪下,将杯子高高举过头顶,恭敬奉茶。
村长双手接过,喝了一口,重新放回张遨手中,师徒之礼就这样简单的完成了。
“弟子不知今日拜师,并未准备束修之礼,请先生赎罪,改日必当补上!”
张遨此刻仍然很激动,就算加入墨家,有人指引和没人指引完全是两种概念。
这就好像你辛辛苦苦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自己踏入了未知的校园。
而别人老师是这所大学的教授,直接研究生保送,硕博联读。
束修之礼。古代学生初见师父时,必先奉送礼物,以表尊敬。
束修则是风干的腊肉,用绳子吊着。今日张遨并不知道会被村长收为弟子,所以并没有准备。
“喏,你拿来的不就是吗?”
村长指着张遨挂在腰间的野兔。刚才张遨一进门就被让茶,便随手把野兔挂在了腰间。
此刻张遨十分无语,这个野兔明明是给村长赠粮的回礼。
如今他是拿出来不是,不拿出来也不是。
“这……这个是我爹给先生昨日赠粮的回礼。”
张遨尴尬的挠了挠头,刚才喝茶对答如流,倒是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
“迂腐之见,粮食本就是你自己带来的。
既然你来之前已经带了肉,收你为徒便是天意。
这个就权做束修之礼了,难道你还舍不得?”
村长微怒道。刚才还感觉这孩子聪慧过人,现在却觉得有些拘泥礼法,不知变通。
“绝对不是!既然如此,就将此凡物,敬献先生。”
张遨将野兔放在桌上,并且对着村长行了一礼。
“你姓章名二黑子,章二黑不好,日后闯出名气,怎么能无名无号?
我今日给你取名,单一个骜字,骜者,良马也。
字奇骏,望你日后如骏马驰骋,无拘无束,不要让世俗礼法,成为自己的羁绊。”
村长缓缓说道。
“章骜,张遨,章奇骏。”
张遨嘴中念叨,心中一惊,前世他叫张遨,这世他叫章骜,虽同音不同字,可竟如此巧合!
难道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莫非这个名字你不喜欢?”
村长看张遨愣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出声提醒道。
“弟子谢先生赐名,先生大恩,弟子虽结草衔环,不能报答。”
章骜本想跪下叩拜,可一想到先生不喜欢繁琐的礼节,便冲着村长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弟子礼。
此时的章骜,刚得名字还不知道,未来章骜这个名字,会响彻天下,六国兵马见章字大纛旗,皆胆战心惊,望风而降。
“你现在虽拜我为师,但仍不算墨家弟子,你须去墨者行会注册登记,才算墨家的一员。”
村长说着看向章骜,并问道:
“你会骑马吗?”
“先生,弟子不会骑马。”
老爹说过他是会骑马的,不过如今家境贫寒,买弓箭的钱都不够,更没钱买骡马,所以也就没教过自己。
“既如此,那便驾车去吧。”
村长说完便去后院牵出一头骡子,套了车,让章敖坐上,便驱赶骡车,直奔县城墨家行会驻点。
村长轻车熟路,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县城。
这是章敖第二次进城,第一次跟老爹进城,虽然山路近些,但是崎岖难行,反倒没有骡车更快。
不一会儿便停在了一家客栈面前。客栈名字叫做“一家客栈”。
此时章敖还看不懂秦国大篆,只是后来跟着村长识了字方才认识牌匾上的字迹。
村长刚一停车,便有小二快速跑来牵骡子,跑堂的迅速出来招呼:
“客官您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村长也不说话,从腰间摸出一块漆黑如墨的令牌,给跑堂的看了一眼。
跑堂的马上心领神会,领着村长和章骜来到了客栈后院。
到达后院才发现别有洞天,身着黑白玄服的墨家弟子穿梭其中。
墨者行会设有四堂两处,总控一个地区全体墨家弟子,四堂为墨学堂,侠武堂,造册堂,刑事堂;两处为冶炼处和器械处。
而村长和章骜要去的地方,便是造册堂。
造册堂专门管理墨家弟子名单,来往账目,功勋过错等文书材料的记录核查,也掌管情报工作。
村长刚一进造册堂大厅,便有一位墨家弟子前来施礼,喊了一声:“弟子屈子春,拜见师叔。”
章骜定睛一看,来人约二十三四岁左右,气宇轩昂。
身着黑白玄服,胸前别着一柄墨黑色徽章,徽章上刻着一把利剑和一套齿轮,而标志下面刻着两条横杠两个星星,应该代表着某种等级。
此刻青年手中拿着一卷竹简,正向村长恭敬地行礼。
“原来子春啊,如今造册堂是何人管事啊?”
村长张口问道。
“半年前田豫师伯病退,便由不才接掌造册堂,不知子车师叔此次前来,可有事务?”
此人说话慢条斯理,倒是彬彬有礼。
“不错,年纪轻轻便能独当一面,你的师傅收了个好徒弟啊。
看你墨徽,如今已经是墨士了,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我今日前来给弟子注册墨家身份,恐怕要烦劳你了。”
村长看了一眼屈子春胸前的徽章,点点头道。
墨家等级森严,分为墨童,墨者,墨士,墨侠,巨子五个阶段。
弟子在行会工作需穿黑白玄服,佩戴墨家徽章,在外则不需要。
墨家考核极为严苛,造册堂会详细记录墨家弟子的功勋和错误。
而且墨家有专门管理门规制度的刑事堂,处置犯错的弟子,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绝无宽宥。
而屈子春此人,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第三级墨士,确实不是泛泛之辈。
“师叔谬赞了。既然师叔有事务,弟子不敢因私废公,敢问师叔,这位小兄弟是注册墨家弟子,还是注册师叔名下亲传弟子?”
果然是青年才俊,眼力过人,只一眼就看出子车甲重视眼前的孩子,一句话便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这工作效率,怪不得年纪轻轻便能在众多墨家弟子中脱颖而出。
“我为墨家招收了那么多年的弟子,也该留下来一个给自己养老了。”
村长轻抚胡须,对着这个叫子春的青年说道。
村长三女无子,早就有收一个亲传弟子的想法,一直没遇到资质才略双优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年轻,会有更好的可塑性,如此才能尽传自己平生所学。
直到章敖前去借材料,才让村长见猎心喜,此子年纪幼小却心性沉稳,思维新颖,性格良善。
最重要的是能抵制住财富诱惑,这种选择就算活了半辈子的人也未必能看清。
“那就先恭喜小师弟得名师传承了。子车师叔可是得墨家前任巨子亲传,深得墨家要义,你可要好好跟着师叔学,将来成就不会在我之下。”
屈子春对着章骜微笑着拱手道。
“谨记师兄教诲!”
章骜也拱了拱手说道。
以前一直听说村长是被墨家的一位墨侠看中收为弟子,没想到这位墨侠竟是前任巨子。
看来此事只有墨家本派的少数人知晓。
“好了,闲话等会儿再说,子车师叔,小师弟请随我来。”
说着屈子春单手做了一个虚请的动作,便转身朝着大厅内的一张桌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