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凡捏了捏眉心，心情十分复杂。
在回来的路上，他确实想过训斥妻子，想让她收敛些。
不过他真没想过像现在这样跟妻子撕破脸，甚至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果然喝酒误事啊！
两人结婚二十余载，几乎没怎么吵过架，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
庄文菁这个妻子，算不上贤惠，还有着不少坏心眼，但在前期，对他的事业确实有些帮助，而且对他是真爱。
陆正凡很清楚，庄文菁有多爱他，只有爱他，才更容易被他操控。
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会舍掉原本美满的家庭，以及赵晓兰这么好的女人，选择庄文菁这个又蠢又坏的女人。
他需要的从来就不是精明的伴侣，而是对自己事业有帮助，且容易操控的女人。
至于庄家的那些破事，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思及此，陆正凡放松了紧绷的脸色，微微软了语气说道。
“文菁，我们夫妻多年，我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从未亏待过你，更没有亏待过庄家。”
“你们庄家确实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我从未说过要追究。”
“我知道，刚刚的那些话伤了你的心，所以我现在给你道歉。”
庄文菁缓缓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陆正凡，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悲伤的双眸里溢满了愤恨。
看着看着，她突然笑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哈哈哈~”
“陆正凡，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又很好哄？”
“你刚刚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全然没有顾及我的感受。”
“你知道吗？刚刚那些话就像一把把尖刀刺进了我的心脏，然后不断地剜着里面的肉，那是锥心的痛。”
“现在你一句对不起就想一笔勾销。”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贱？”
陆正凡蹙着眉心，心里的那点愧疚感荡然无存，眼底还透着些不耐烦。
这事明明是庄文菁有错在先，自己还如此低声下气地给她台阶下。
她居然还想蹬鼻子上脸，紧抓着这事不放，一副誓不罢休的泼妇模样，真是扫兴至极。
庄文菁看到了男人脸上的不耐烦，胸口仿佛破了一个洞，冷风呼呼往里灌，冻得她通体发寒，心底的那点期待顿时消失殆尽。
原来男人可以无情到这个地步，她的眼泪，她的控诉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根本掀不起男人心里的半分怜爱。
庄文菁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明明这些年她都已经看清了陆正凡这无情无义的本性。
可自己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这样的男人抱有幻想和期待？
这男人根本没有心，他眼里只有利益，儒雅仁慈的表象下，充满了算计，就连亲生儿子都只是他的棋子。
如今他们已经闹到了这份上，有些关系已经回不去了。
一旦她咽下了这口气，换来的只会是陆正凡更加肆无忌惮的轻视。
因此她不能退缩，最起码，她得为自己和儿子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想通后，庄文菁关上了心扉，收起真情实感的眼泪，取而代之的是略显做作的哀伤痛苦。
她突然背过身去，用手拭去眼帘下的眼泪。
她那挺直的脊背，微抬的下巴，倔强的眼神，无一不是在展示着她的自尊傲气。
等擦干眼泪后，庄文菁才缓缓转身，抬眸望向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些沙哑。
“陆正凡，我做了你二十多年的贤内助，把家里照顾地井井有条，还为你生下烨文，将他教育成才。”
“这还不够，我还帮你偿还师恩，尽心尽力地照顾一个弱智女孩。”
“你可能觉得安安那么乖，那么听话懂事，肯定很好带，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照顾了安安十一年，那段日子，我所有神经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完全不敢松懈，就怕稍不留神，安安会受到伤害，生怕你责怪我没照顾好她。”
“所以那些年，我得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和情绪波动，得时刻开导她，给她讲道理，免她被人骗了去，或是受人欺负。”
“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忙前忙后操持着这个家。”
“而你却怪我，毁了安安珍视的娃娃，可里面的东西又何尝不是我的心血，是我宠爱安安的见证。”
“你几乎不管家里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尽心尽力地拉扯大两个孩子，这些年的各种苦楚，我一人默默咽下，从未跟你抱怨过分毫，更没有让你感到为难。
“我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就因为我爱你，爱你爱得放下了自己的尊严，放下了自己璀璨的未来。”
“可你居然对我说那么难听的话，难道在你眼里，我嫁给你只是为了利益吗？”
陆正凡紧抿着双唇，垂眸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温情。
他自然知道庄文菁在打感情牌，在做戏。
家里有佣人管家保姆，别说两个孩子，就算一百个孩子，都累不着庄文菁。
不过他没戳穿她的谎言，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
凡事讲究适可而止，既然庄文菁递来了梯子，想要求和，那他自然没有理由不顺着梯子下去。
于是陆正凡缓缓蹲下，伸手扶起妻子，动作温柔，似乎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文菁，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今天的事，是我小题大做。”
“安安屋里的玩具毁了就毁了吧，我到时候让管家再买一批新的送去南城。”
庄文菁听到这样的安排，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她已经认清了现实。
如果自己再继续纠缠着不放，他们俩的关系只会回到刚刚的僵局。
于是她长吁了一口气。
“这次的事，我也有错，纵使我再生气，再委屈，都不应该，拿那些娃娃出气。”
“为了补偿安安，我会自己想办法补齐那些被毁掉的娃娃。”
陆正凡正要拒绝，就怕这女人背地里又搞幺蛾子。
可庄文菁紧紧地抓着男人的手臂，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正凡，我知道你已经不敢再信任我，但这次，我是真心悔过，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地弥补这次的过错。”
“这事就全权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陆正凡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思索了几秒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犯下的错，就该我来承担。”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这件事粉饰了过去，而且默契地刻意避开庄家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