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小姐这样说来,顾公子也是个怪人。”万松连连摇头,只是不解,但想着裴乐之正好能过了自己的心理关,倒也着实高兴,“胡娘子和翟公子也可怜,小姐此番帮她们,也是一桩义举。”
“什么义不义的,只是事情找上我了,可别把你家小姐想得多高尚,哈哈哈。”
“万松还是那句,小姐从来心善。”
这两人说笑了几个来回,都不见陆绮插话吱声,裴乐之也觉得有些尴尬,便眼神示意万松:“哎呀讲着讲着有些累了。”裴乐之假伸个懒腰,“你们先下去吧,我等会儿也要就寝了。”
“是,小姐,那万松和陆侍卫便先退下了。”万松说着,拉过不在状态的陆绮,准备朝门外退去。
陆绮杵着不动,万松也拽不动他。
裴乐之只好问道:“咳咳,陆绮你还有什么事吗?”
“有。属下这儿其实有整整一把红豆,”陆绮看着裴乐之的眼睛,凉凉道,“红豆寓意相思。若我说是别人托我相赠的,小姐也会拒绝吗?”
“啊不是你啊,”裴乐之总算松了一口气,然而怕陆绮旧事重提的尴尬劲刚过,裴乐之就又皱起眉来,“也不必。”
“小姐不问属下是何人所托?”
“你我皆心知肚明,有什么好问的,都散了吧。”
“等等,既如此,小姐何不考虑考虑属下?”陆绮又掏出刚才那颗红豆,小心翼翼用袖口擦拭后再次递给裴乐之,“……的这颗?这颗可不是别人所托,这是属下自己摘的,最高枝上最大最红的一颗。”
“陆绮。”
“罢了罢了,小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这红豆我自己留着便是。不过话说回来,小姐怕是还休息不了。枞早料到您不会收,他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来干什么?不见。万松,去吹蜡烛。”
“……是,小姐。”
“诶,等等。”陆绮一把捉了万松的袖子,将人往门外边推边拐,“就一小会儿。”陆绮回头,朝裴乐之露出个贱兮兮的笑,“小姐原谅一下,这是枞带我摘红豆要的报酬,人无信而不立嘛。再说您要铁了心不想见他,不吹蜡烛不也能说不见吗?”
“鬼话连篇……陆绮你太放肆了,再这样自作主张,你就给我回去。现在你把万松放开,丹枞我不会见的。”
“哗啦”一声,房门被人急急推开,丹枞一阵风似的闯进来:“真的不见吗?现在见到了又怎么说?小姐可还会认自己说过的话?”
“怎么说?我不知我对义兄说过什么?”
裴乐之被问得莫名,刚要发火,就见丹枞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正的信笺,颤抖着手面向她徐徐展开,一字一顿:“今……连京城内有女裴乐之……”
“够了。都下去吧。”
沉默。
自方才屋内只剩她二人时起,裴乐之就盯着那张纸,一字不落地念完了上面的内容。
“所慕者丹枞,每每与之相伴,情意所至,心念皆动。或恐某日,兴上心头而言行逾矩,甚至哄骗得他一男子与我无媒欢好。特立此字据,若真有那日,其时无论二人关系如何,裴乐之当对丹枞履行嫁娶之诺言,并以白银一千两,作违约之罚用。裴乐之,启元十年六月廿三日立。”
“怎么还留着?”裴乐之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不过你我无名无实,不知义兄在要求什么?”
糟糕。
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是谁先逼近,更不知是谁的推拉所致,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就这么一齐跌倒在了榻上。
这场景似曾相识,裴乐之有些恍惚。
丹枞的腰仍然弓着,整个人不省事似的低头埋在裴乐之怀里,闷不吭声。
“义兄这是在干什么?我们可是兄妹。”裴乐之伸手点了点,准确无误地按上怀中人腰窝,“夜色深重,义兄可不应该这样出现在我的房中。”
丹枞的呼吸更热了些,他无意识间张口微微喘道:“不要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下一刻,他猛地抬头,亲了过来,眼角带泪,“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要了我吧……要了我。”
“……”裴乐之本以为自己会推开的,至少也轻轻呼上一巴掌,但她只是掐住面前人的下巴,力道重了些,掐出指印,吻了过去。
好半晌,屋内只有情动的喘息。
“我本来是想呼你一巴掌的,可到现在也还是舍不得。义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会儿要当淡泊名利的外室,一会儿又口口声声说连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希冀。告诉我,你是不是也不明白你想要什么?”
“你。我只想要你。”丹枞伸手,去环裴乐之的腰。他偏头,蜷缩着,将自己跟裴乐之贴得更紧,“都是我的错,不声不响,总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