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方祁还是不打算离开。
白日里他去医馆给裴乐之熬了药带回来,中午就发现这府中格局竟然像是起了变化。只因,裴乐之把他叫来一起用膳,饭桌上,还让他和丹枞一起碰了杯,美其名曰“一杯泯恩仇”。
“从今日起呢,你们俩,就是我后院资历最老的唯二夫侍啦,一家人要和睦共处哈。谁要是敢起内讧,我就……把谁关柴房!”
当时方祁的嘴角就抽了抽,心想这不纯纯点他吗。所以今夜,说什么他也要留下来,把这一切弄个明白。
于是乎现在,房内。
裴乐之就这么饶有兴致地撑额看着,看着方祁做戏般在外间床榻虚躺几许,而后又自己捞起万松送来的新被子,倒在里间小榻上哼哼:“唔,之之,我还是觉得你房里的榻软和。”方祁这么说着,将下半张脸埋进裹成一团的锦被,桃花眼水色潋滟,只缱绻地望向裴乐之。
“你确定?”裴乐之揣手笑。
“我不会乱爬床的之之,我保证。”
裴乐之没有回答,唇边笑意玩味。
然而后半夜,方祁故技重施,在榻上哼哼唧唧道自己睡不着,硬要拉着裴乐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他才明白裴乐之此前的笑是什么意思。
方祁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忽视不掉——皮肤上随她指尖传来的点点温热触感。方祁不禁抓紧薄被,可身上却还是不断泛起鸡皮疙瘩。
方祁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呼——之之,你……”
“嗯?你不是说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现在可觉得真实了?”裴乐之伸手轻轻划过方祁袒露的胸前,指甲便留下一道浅红划痕。
“之之,我们,我们要进展得这么快吗?”
“什么进展?”裴乐之佯装不懂,她此刻其实心也“砰砰”直跳,然而屋内烛火昏黄,她便以为能借此很好掩饰面色。裴乐之伸手,正要划开方祁身上最后一件蔽体里衣,却被方祁捉住手臂。
“之之,你……要好好待我。”
裴乐之点点头:“自然。”
方祁有些羞涩地松了手,将脸偏过一边去,使劲吸了口气。
衣衫散开,裴乐之吞了吞口水。
竟然真是一模一样……
起先在春宫图里看见那些人形的时候,裴乐之总不太相信,这下见了真人版,她的眼睛都发直了。然而只是片刻,裴乐之便背转过身,将那床新被子甩到了方祁身上,“行了,拉上。”
方祁回神,一时之间又羞又恼:“之之!你就这么耍我?!”
裴乐之回头,皱眉道:“小祈子,人要自爱。”
“你的意思是我不知廉耻?”方祁一把推开身上锦被,几步上前,忽然反抱住裴乐之的腰,恨恨道:“我爱你爱得卑微,之之。可你为何就不愿看看我?”
裴乐之皱眉:“我已经在重新接受你。”
方祁轻嗤一声,而后转到裴乐之面前,低头看她:“那你对我只摸不动,是不是不行?”方祁促狭一笑。
“哎呀,被你发现了。”
“唔——”
南房处,起夜的万松似乎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声响,然而他一回身,却被廊柱旁的陆侍卫吓了一大跳,继而忘了这茬。
裴乐之房内,一片漆黑。原来是裴乐之方才听到外面万松一声叫喊,慌忙间灭了屋内蜡烛,此刻配合着这幽深夜色,裴乐之突然严肃起来,“我有个问题。”
“之之你说,我知无不言。”月光透过窗棂,映照得方祁眼神清亮。
“你一直想要个孩子?”裴乐之皱眉望向方祁,“那你……知道怎么生孩子吗?”
方祁愕然,低声道:“自然是……知道。”
“那你讲讲。”
“?”方祁张了张嘴,沉默。
后来还是裴乐之一边提问一边引导,方祁才断断续续讲清这里的生育逻辑。男子幼年起月月温养命根,且靠沐浴保持身体馨香。成婚之日,阴阳调和,以纯精祈求妻主赏以子嗣。
裴乐之摇头,心道为何这些步骤和她的认知中的如此相似,但男的怎么会成为孕育一方?
“婚前自渎不会落膜?”
“……只有阴阳调和一起,才会落膜。”
裴乐之猜出了大半,她顺口道:“那就是成婚之日会检查?你的落膜呢?”
“!”方祁突然感到害怕,难道她看出来了什么?方祁吸了吸鼻子:“之之嫌弃我?那日混乱,落膜本该是好好保存的,但我转头就被主母抓去打了好些板子,其它都不知道了……”
“保存?你详细讲讲。”
方祁见裴乐之重点有偏,放下心来,“落膜是男子命根外的薄膜,脱落后需以特制香料保存,不然极易腐化,也会失了对证。”
“这样。”
“之之问我这么多干什么?这些本该有……”方祁突然住嘴,大户人家里一般是由主君给小辈安排教习姑姑,舅舅已逝,裴府如今无主君,而舅母身边的姜言姑姑早已不问各事。丹枞……不行!方祁警惕起来,声音带了讨好:“之之为何要问我这么多。”
“不想回答?”
方祁沉默几瞬,偏头道:“也不是。”
裴乐之摇头,亦不再多问:“歇吧,晚安。”
一刻钟后。
方祁于榻上翻了个身,后知后觉地想起裴乐之手上有伤。他心道自己今夜是否太放肆了,如此引诱于她,要是丹枞必定不会……
可他也不是丹枞那般怯懦犹豫的人。
不,他方祁就是方祁,他是一定要争的。
方祁为什么要和丹枞比?
方祁不和丹枞比。
方祁想清这场逻辑,却也还是不曾完全安心,他小声问道:“之之,你睡了么?你的手……怎么样?”
无人应答,方祁又翻过身,面向裴乐之的床榻。
床上人没有回答,但也明显尚未入睡。
方祁闷闷:“有事你叫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