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乐之斜倚在榻上,大脑放空。
方才有仆从前来传话,紧接着丹枞就被叫走了。离开前,丹枞还不忘叮嘱她不要乱跑,在屋里好好休息一日。
不乱跑?
怎么可能!
这点小磕碰算啥。
不过裴乐之也确实没打算出门,她想理理自己的思绪,丹枞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心思总不能静下来,哎大概这就是恋爱的烦恼吧,裴乐之捧脸露出痴汉笑:-d
脑子里猛然闪过“作业”二字,裴乐之立马坐起身来,昨天的沈夫子知识没教什么,作业倒是留了一个!
裴乐之快速走到书案前,拿起笔搁上的毛笔,呃怎么还没磨墨,于是她又花了会儿时间磨墨。最后提笔用小楷写下“近日事项”的那一刻,裴乐之不禁感谢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搞的书法课,保证了她现在用得来毛笔,虽谈不上好看,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裴乐之不知道的是,毛笔用得顺手,其实部分得益于原身的肌肉记忆。
原身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一场高烧烧傻的。那之前原身父亲还在时,习字读书也是手把手教的。况且,即使后来原身被送到了庄子上,原身父亲的心腹林致也还在。小主子痴傻学得慢,他就慢慢教,是以这次裴乐之回到裴府,倒是比裴擒想象中要“正常”许多。
至于为什么,照看裴乐之十几年的林致没有跟着一起回裴府,那就又是后话了。
裴乐之撑着头,开始思考:现在首要的,一是搞定这个沈夫子的辅导班,两个月的时间,说真的还是有点难熬。要没这回事,她就能安心躺平享受大小姐的生活,顺便想想怎么解决明年的婚事。
还有什么……
对了!攒钱!
裴乐之始终觉得,即使裴擒有再多钱,那没到她手上都是虚的,况且这个母亲似乎还不太待见自己。
这时的裴乐之一门心思想当个咸鱼,她在脑子里简单算了下,自己一年不吃不喝例银总共也就几百两,方祁销籍的黄金倒还真得攒个几十年……况且,也不可能把钱全拿给他销籍,方祁,想想便也算了。
裴乐之摇摇头,想把方祁从脑子里晃出去,好专心完成她的作业。
写什么题目好呢?感兴趣的东西……
裴乐之有些郁闷:我才来五天,倒也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总不能写对看帅哥很感兴趣吧。哈哈哈哈,裴乐之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笑了,不过说真的,就她醒来这些日子,见到的男人哪个不帅,即使是昨天的神经病小刁仆和顾榴石,模样也是顶好的。就是钱庄里那个幕篱男,哪怕遮得严严实实,瞧那身材比例也很不错。
裴乐之到底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许是动了脑子,她只觉得有些饿,更没心思写作业。此时丹枞还没有回来,于是裴乐之独自凭记忆往院内的南房走去。走到一半,她又想起自己床前好像有个风铎……正在裴乐之犹豫是继续往前,还是回去扯风铎时,就看到昨晚引她去温泉的女婢正从另一边走来。
春颂正准备去厨房领午膳,就看见小姐往南房这边走来。“小姐?”春颂赶紧上前,“丹总管今早已经吩咐过了,奴婢正要去给您送午膳。”
裴乐之看着这个也不过十来岁的女婢,突然生出了打趣的心思:“咦,没瞧见你手上有食盒呀?”
春颂忙低头解释:“奴婢正是准备往厨房去的,让小姐久等,是奴婢的过错。”说罢春颂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诶,我开玩笑的,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女使了。”裴乐之虚扶女婢起来,又继续说道:“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春颂一抬头,就看见小姐笑靥如花地盯着自己,虽说在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惊喜不已。成为小姐的女使,那可是往上升了几阶,月钱都只多不少。
“奴婢蠢钝,让小姐笑话了,小姐叫奴婢春颂就是。”
裴乐之点头,她本来打算转回房去等着春颂送饭,但又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也没吃饭,于是裴乐之道:“唔,春颂你带我去厨房吧。”
“是,小姐请随奴婢来。”
“对了,以后不必自称为‘奴婢’。”说着裴乐之顺手拔下头上银钗一根,替春颂插上发髻,“我听不习惯。”
春颂骤然摸不清裴乐之的喜好,略显惶恐地躬身一拜:“小姐折煞奴……春颂,承蒙小姐厚爱,定好好服侍小姐。”
“是个伶俐的小丫头~”裴乐之扬起一抹笑,拍了拍春颂的肩,“那咱们快些过去吧。”
就这样,裴乐之在春颂的带领下往厨房走去。一方面,裴乐之的随和感染了春颂,让她觉得小姐真是个和善的主子,自己以后是有盼头了。另一方面,春颂想着小姐回来没多久,又是刚刚恢复正常,这时候她多表现点,说不定能称小姐的意。
所以一路上,裴乐之听春颂叽里呱啦讲了不少府中事,当然有关裴乐之和丹枞的不好绯闻,春颂是一个没提。只是在春颂略微隐晦地夸赞丹总管对小姐一如既往上心时,裴乐之才再次确定,原来丹枞真的早就认识“她”。准确来说,原身和丹枞就是一起长大的……
好个丹枞,怎么从来不提?裴乐之心下盘算,等会见到丹枞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途径膳厅的时候,没有看到裴擒,裴乐之松了一口气,转头吩咐春颂再拿一份午膳。“春颂,嗯……咱们府中有什么暗卫吗?”裴乐之附耳轻声问道。
听到“暗卫”两字,再联想到方才多拿的一份午膳,春颂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就想起昨日南房仆从们谈的八卦,说是方内侍被主母关进了柴房,勒令两日不得吃饭。
春颂双眼不由瞪大,脸上难掩吃惊神色:“小姐是想给方内侍送饭?”话一出口春颂立刻后悔,暗自揣测主子心思是为大忌,但好在裴乐之只是浅浅点头,春颂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裴乐之心里想的其实是,坏事果然传千里,才一个晚上仆从间居然就传遍了。
“据春颂所知,暗卫一般负责府上的夜间安全。”春颂咬咬牙,小声劝道:“只是昨日听众人说起,主母勒令所有人不得送饭,小姐……咱们……要不还是当心些吧?”
裴乐之转念一想,也是,裴擒勒令勒的怕就是她吧,除了她谁会去触主母霉头,给一个身份尴尬的人送饭啊。“哎……”裴乐之想到方祁也是可怜,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叹,心倒这府中怕是都在看方祁的笑话吧,虽然他也的确是自取其辱。
春颂听到裴乐之叹气,突然就想替和善的小姐分担些许。斟酌片刻,她出了个主意:“小姐,府中白日没有暗卫,但柴房可能有人把守。春颂知道柴房后面有个狗洞……”
没等春颂说完,裴乐之“啊”了一声,问道:“咱们不会要钻狗洞进去吧。”
闻言春颂“扑哧”一笑:“哪敢让小姐钻狗洞?!况且那狗洞也忒小。”春颂说着说着惊觉失言,立马止了话头告罪:“对不起小姐,春颂失言,冒犯了小姐,春颂该死。”
裴乐之见春颂一改刚刚的轻松模样,又谨小慎微起来,赶紧拉过她的手,好言宽慰道:“别别别,我就喜欢爽快的人,你没有冒犯我。有话直说,我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主子,我真心待你,你也是真心为我,还要谢谢你替我出主意,你继续说。”
春颂心下感激,只想一心为裴乐之筹谋,于是继续道:“小姐可以将吃食从狗洞里塞进去,后巷午时一般无人,到时候春颂给您望风。”
“甚好!”
等裴乐之紧赶慢赶地来到后巷,她才突然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地来给方祁送饭?
两天……倒也饿不死人……吧?
算了算了,当我人好。
“小姐,您能有一炷香的时间。”巷尾处春颂再次提醒道。
什么?半个小时?裴乐之觉得这事办得还是轻松,点点头,她小声说了句“谢谢你”,然后往那个狗洞小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