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东风席卷而来,卷的村口前枯草沙沙作响。
胡小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实在没有憋住,说了一句:
“我上次看到这样子的场面......”
“还是诸葛武侯的空城计。”
“感觉有诈。”
我也是第一次靠村口的电网这么近,从前都是还未靠近,就被严令驱逐。
我看了一圈地上和门口处的痕迹,怪声道:
“......锁圈在内,有人从里面出来,将门打开了。”
“铁栅栏上还有半个带干泥土的脚印......是昨夜下过的那场小雨,那个开门的人从有泥的地方出来,然后一路来到了门口,开门,踹了一脚门,将门踢开.....”
我努力拼凑着现阶段知道的消息:
“雨还在下,所以地上的泥被冲走,但村口的栅栏有小檐,所以保留了下来。”
“这是个小脚印,有可能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或者女人......”
可大晚上的,怎么会有小孩或女人从村子里出来呢?
我将信息保留,胡小五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小声开口道:
“屠姑娘,你为什么出门后的声音变得那么奇怪,而且还要把脸和手全部都蒙上?”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胡老大瞪了自家弟弟一眼,胡小五老实了不少,但隔不了多久,就总要将视线若有似无得扫过我。
我满心都是对那个小脚印的疑惑,一时之间也没有顾得上管他,迈步一动,就进了毋头村。
“毋头村内一片死寂,莫说是谁家有人亮灯,甚至连村庄里偶有的狗叫鸡鸣也无。
人行其中,宛如进了一片散发深深寒意的坟地之中......”
“......”
我实在忍无可忍,扭头看向胡小五。
胡小五嘴张到一半,便见对面三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顿时压低声音道:
“......怎么了?”
胡老大脸皮抽动了几下,马姐也小声道:
“小五,你刚刚在说什么呀?坟地什么的,怪吓人的。”
胡小五嘿嘿两声:
“这是我新学的,这叫烘托背景,是不是还挺带感的?”
胡小五着实有些不着调,但却极大缓和了原本僵硬冰冷的氛围。
我们一行四人边走边探查,脚步一时之间有些慢,几百米的村道走了半个小时。
每一家村户门前我们都蹑手蹑脚的短暂停留几分钟,探查踪迹。
胡家弟子从小请神出马,本就耳朵灵,胡小五一一听过村户房中的声响,最终竟是得出了一个在场之人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的结果——
这些村户,没有一户的家中是有人的。
所以,人呢?
胡老大连着探查了八九个民宅,全部都没有人,眉眼间一时也有些烦躁:
“难道都从门口都走了?”
昨日踩点时还有许多的村民正常生活,仅仅是几个小时不见,整个村的村民,上百号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全部都没了?
这听着也着实也太离谱了。
我细细查看离我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前的痕迹,良久,摇了摇头:
“可能性不大。”
“毋头村的村民极度排外,况且进村的路只有一条,如果两三百人夜间大规模出村,动静不会小,我们没道理一点儿声音,和光亮都没有察觉到。”
“况且,这户人家的门前房檐下也有几个脚印,几个脚印的鞋尖朝里,有些浅一些的脚印鞋尖朝外。”
“脚印上虽然有些踩踏的痕迹,但大小看上去都出自同一人,进去的脚步深,出来的脚步浅,应该是因为下雨后从有泥土的地方一路回家,在家中磨掉了些泥土,又带着另外的脚印主人们出门......”
我沉思几秒:
“我印象里,几个小时前的那场雨,就下了一个钟头左右,这地的脚印和门口的脚印都沾染了泥土,应当是差不多同一个时间点从有泥土的地方出来的。”
“小脚印的主人往门口走,但是有些人却选择了回家,把老婆孩子家眷都叫上,去别的地方.......”
“他们那个时间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他们没有离开村落,那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
胡老大眉心一跳,顺着我的话接了下去:
“原先出事的地方。”
没错。
在几小时之前,村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很多人急急忙忙回家叫上了老婆孩子,村口的警戒力量也因此撤离,所以才让那个小脚的人开了门出村。
能让这群人如此惊慌的原因,应当也不难猜——
今日就是烟火祭典日。
发生的事情应当也与烟火祭典,或是长生人有关。
“房屋里应当都没人,我们沿着山边探查吧。”
毋头村在两座山的山谷地带,铁栅栏自然也围起了些许山地,这也是为什么村口只有一条道路的原因。
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我们一行人不再纠结民居,而是沿着铁栅栏的边缘,开始向高处爬去。
只是如此一来,马姐的身体就愈发跟不上,胡老大和胡小五两人轮流背着人,加上不敢打灯,速度自然也降了下来。
也许是天意,我们一行人的运气属实不算好。
我们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沿边行进,走了约摸两三个小时,直到天边朦胧亮起,还是没有看到任何的人。
“我们要不......休息一下吧?”
马姐心疼丈夫,缓缓出声道。
早已有些疲态的队伍终止了行进的步伐,马姐露出欣喜的表情,轻轻滑下胡老大的背,给胡老大擦汗。
胡小五撑在树干上补水,我也有些庆幸自己防护做的到位,没有让晨霜夜露沾染到身体。
胡小五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哑声道: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猜错了?”
“村子说小不小,但是说大其实也没有那么大,我们从深夜走到天亮,哪怕是脚步慢了些,但终归是两个壮年男人的脚程。”
“我们沿着铁栅栏一直走,哪怕没有走完一圈,大半圈总该有了,怎么还没找到——”
“嘘!”
我冲着胡小五比了个手势,原本靠着树干休息的胡小五三人顿时警觉起来。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胡小五身后不远处的树正在缓缓倒下。
有人在砍树,准备焰火。
真正的烟火祭典,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