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恕瑞玛是很少下雨的,因为空气干燥的原因,天空上很难会积攒起一片雨云,更别提这几年比以往的温度又上升了几个台阶。
所以一场细雨是很难得的是,人们也不避,总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雨中漫步,在目前这个红光漫天的年代,任何可以放松心情的事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但是亚托克斯却开心不起来,他今天愁眉苦脸的,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总会拿起自家院子里的那很大木棒挥舞,用以发泄。
他喜欢看电视上那些武侠和英雄电影,看到高潮就会拿着木棍瞎比划,好像自己在跟那些坏人斗,没想到比划着比划着到让他琢磨出点门道,有点像是古代的剑法。
只是在他心情不好时,比划出来的动作都有点狂暴的意思。
这里是距离恕瑞玛王城七百公里的一处村落,亚托克斯今年十五岁了,按照恕瑞玛人的年龄,他还算是个幼童,但身高却已经比同龄人高处一个头还要多了。
“亚托克斯!”他的妈妈在屋里叫他。
亚托克斯当是没听见一样,更加用力的挥舞他那根粗糙的大木棒,就好像在跟谁置气。
西亚蕾特叹了口气,走过去问:“你又跟朋友吵架了?”
“没有!”亚托克斯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里带这些别扭。
“那你还把人家打了一顿?”
西亚蕾特一脸的无奈,刚刚她被别人家长找上门来了,那个和亚托克斯同龄的孩子,也就是他平常的那些玩伴里的同一个,鼻青脸肿,哭的稀里哗啦。
“那是他自找的!”亚托克斯大声说。
西亚蕾特叹了一口气:“那你有脾气可不可以不要对我发啊?我又没有惹你生气,我是你妈妈。”
独自一人带孩子的生活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孩子到了有些叛逆期的时候,说他两句可能就要跑出家门好几天都不回来,这些事情发生过好几次,每次西亚蕾特都要找到午夜。
她们家境也并不太好,虽然每年皇室都会发来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可是西亚蕾特总是不愿意花掉它们,她不是没有释怀,只是觉得现在的日子没什么紧急需求,也不用过的太好。
西亚蕾特只求安稳,她一直在攒着那笔钱。
亚托克斯放下大棒,有些委屈的说:“他……他又说我没有爸爸了!”
西亚蕾特看着他,只是说了一句:“你父亲是个英雄……”
“您一直都这么说……可谁都没听说过他……”
亚托克斯两手捏着衣角上下揉搓,他低着头,西亚蕾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听声音应该很不好。
西亚蕾特知道,自己的孩子一直是个待人和善温柔的好孩子,他虽然生的比一般孩子要高一些,可是从不和别人争论什么,哪怕是别的孩子嘲笑他的名字——他是这个地方唯一用古语来起名的人——他也只是傻傻的咧嘴一笑。
她知道他的儿子是生来就拥有高尚灵魂的人,只是在他父亲这个问题上一直有心结。
“那件事情是不能让人知道的……”西亚蕾特说。
“连我都不能吗?”
亚托克斯很委屈,如果都不能知道自己的爸爸因为什么而死的,那他还能叫一个儿子吗?
妈妈只是告诉自己他是个英雄,是为了恕瑞玛牺牲的,可是却从不说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去过去,好像大人们老人们总喜欢提过去,他们喜欢讨论那位了不起的帝王,也喜欢讨论过去的天空,那些老头总跟他说过去的太阳是金色的,可亚托克斯不太相信,因为从他记事起,看到的太阳就是红色的!
他们还说是因为中央某个曾经大权臣犯错,才让太阳变红了,不过那个人最后还是罪有应得,被皇帝处死了。
亚托克斯听过这样的故事很多遍,每次他都想要在这些故事里寻找到关于自己父亲的蛛丝马迹,找到那个叫做烟守的男人的蛛丝马迹。
但从来没有,好像都没有人认识他。
“你知道亚托克斯,你的名字的意思吗?”西亚蕾特看着他。
“您说过这是古语里,恕瑞玛第一勇士的意思……他们总因为这个嘲笑我,他们说我根本成为不了第一勇士,所以可笑。”亚托克斯低垂着声音说。
“那你想要成为第一勇士吗?”西亚蕾特问。
亚托克斯好长时间没说话,只是在那里捏着衣角,他终于开口,却是问:“我为什么要成为?”
西亚蕾特将他揽进怀里,揉着他的头安慰他,亚托克斯轻轻的哭出声,但还是掐着自己肉低声告诉自己:
不要哭!
真男人才不哭!
西亚蕾特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那件事,但是一定要让亚托克斯保密,亚托克斯答应了。
这也是亚托克斯第一次,从他母亲这里,听说那个该被遗忘和埋进沙海里的故事。
“在你还没出生的年代,有很长一段时间恕瑞玛的人民是对那片星空有一定程度上的恐惧的,而彼时的我们正从这种恐惧中苏醒过来,所以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
……
……
……
阿兹尔在推进飞升者项目的同时也在兼顾着基因工程,那天在成年礼上引起骚乱的变异黑蛇就是恕瑞玛本土基因工程的产物。
对于那些擅自改变黑蛇基因的生物学家们,阿西塔亚本想严惩甚至是直接判他们死罪,因为他们差点害的皇子殿下丧命,还让在场的人民都处于危险当中,但是阿兹尔还是把他们保了下来。
阿兹尔觉得他们能够自己将生物基因工程做成这种程度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这种情况稍微想想有点搞笑,恕瑞玛除了和太空项目有关的一切科研工作都有相当程度的成果存在,只不过是可控和不可控的区别。
除了在基因工程和飞升者项目上花费了阿兹尔大量的心血,他还将自己在神河学到的一些军事科技和航天科技也带到了恕瑞玛。
虽然这些知识学的层面并没有多么深入,但对于当前的恕瑞玛来说已经足够了,不然很可能又会像飞升者和恒星技术那样因为太过深厚而造成人人都看不懂的局面。
好消息是,现在科学院的一些人已经开始了太空科技的研究工作,阿兹尔将自己从神河带回来的飞船交给了科学院,那些科研人员们就以此为基础开始了恕瑞玛本土的宇航科技研制工作。
不过当时将飞船交给他们时,可以看出来他们的眼中还是存在着一些抗拒的情绪,但是最后还是接受了,不管怎么说,一切情况都在好转,让恕瑞玛人再次面对宇宙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天,做完训练的烟守正在休息,他倚在一处高台的栏杆旁,下面的研究场所正是当今宇航科技的起始点,科研人员们经过一阵子的技术攻克已经造出了几台航天飞行器的雏形。
至于具体能不能飞,还不知晓。
而整个研究场所的中间正是那艘美观的神河飞船,各种大小不一的线管电路扎在飞船的外壳上,数据流正从里面源源不断的传输到外部的中央计算机当中——正是阿兹尔仿造黄金圆盘制作出来的那个白色圆盘。
之所以这群科学家不从里到外的研究这台飞船,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拆,那艘飞船的科技从里到外连条缝都没有,真不知道是怎么造出来的。
“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
听到声音的烟守转过身,发现阿兹尔正朝着自己走过来,他赶紧行礼:“没有问题,我相信陛下所掌握的知识,现在我的身体很多方面都大大超出了常人的人体极限。”
在最初的精神和肉体承受度的实验后,阿兹尔又对烟守的基因层面做出了某些改变,他现在可以说是超人也不为过,不能说超级战士,但是已经比某些一般的肉体强多了。
阿兹尔点了点头,与他一同将目光放到下面的实验基地。
烟守问:“陛下,咱们现在造出来的这些火箭飞船,真的能飞上天吗?”
“能是能,但是下不来了。”阿兹尔实话实说,“现在是单程票。”
“我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那些技术都封存了那么多年,在您的带领下,大家才敢再次去想太空时代的事情。”
对于这个恭维阿兹尔只是一笑而过,他又问:“最近你的妻子怎么样了?孩子是不是也快出生了?你的身体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了,那么也可以去多陪陪家人了。”
烟守却摇了摇头:“其实还有几个月才会出生,我只希望能够在她分娩的时候握住她的手就可以了。”
他这么说时眼中含光,满是幸福,应该是早就与爱人约定好的事。
“肯定会的,如果连这样的事情我都不放你假,那我也太不近人情了。”阿兹尔也做出自己的承诺。
试验场内嘈杂纷乱,人的喊声和机器组装与风箱降温的声音混在一起,焊接的地方冒着火花,微光闪烁在每个科研人员和工程师的脸上,他们眼中,在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畏惧正在减弱,名为希望的果实慢慢生长。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