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济世堂开了上百年,十多年前遭打砸一番后被封,几年前旧址也被拆迁,重新建成了钟表厂家属楼。
爷爷力有不逮,但心里还念着重开西园的事。
宋禹衡弟子已经有两个,西园再兴与否他都无所谓,但他想把济世堂重新开起来。
“有选好地址吗?”
沈棠也赞同开个医馆。这样宋禹衡看病就不用四处跑,也不会有人不时上门来打扰。
就是要兼顾学业和医馆,宋禹衡应该会有些辛苦。
“沈老板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沈棠隔天就带宋禹衡去看了两个地方。
一处在中央街,上下两层,占地三百平,如果空间不够,还能把周边的几家店铺也买了,并在一起。
一处在朝东巷子,是个华侨的小洋楼。地方很大,就是有些僻静。
宋禹衡选了小洋楼。
他也无需选在闹市招揽客人,他就是最好的招牌。
小洋楼重新装修,热火朝天。
宋禹衡跟沈棠每天都会去看一眼进展。
郁时易在四九城待了半个月,带着郁时易和成芳果去了海城。
小洋楼也修建结束。
“我写吗?”
沈棠看着眼前空白的匾额,有些惊讶。
他这些年书法倒是有了不小的长进,但也远不及周明庭。
“你来。”
宋禹衡将蘸满墨汁的毛笔递给沈棠。
“是我们的医馆,我和你。”跟周家无关,跟别人也没关系。
沈棠接过毛笔,说:“既然这样,叫济安堂就不适合了。”
宋禹衡道:“你再想一个吧。”
沈棠略作沉思,然后提笔沉腕,一气呵成。
“元、济、堂。”宋禹衡念出慢慢浮现在匾额上的三个字,“元济堂,好听,寓意也好。”
是济安堂的延续,但也是新的开始。
等匾额做好的时间,沈棠接到了来自燕北的电话。
那头是沈卫国。
“爷爷说,宋大夫喜事将近,他帮你们算了个良辰吉日。”
沈棠叫他帮忙向老爷子道声谢。
沈卫国说:“你跟宋大夫最近都好吗?”
沈棠简单说了两人的概况,也提起了建强。
今年六月,建强就要参加高考了。他一向努力,周末还有沈棠和宋禹衡给指导,这学期的成绩基本稳定年级前五,除了几所顶级院校,想考入其他的大学都没有太大问题。
沈卫国夫妻最牵挂的也就是建强。
但因为沈棠和宋禹衡的事,他不好总去打扰周家人。
听说建强成绩又有进步,沈卫国语气中多了些笑意。
“辛苦你们了,也替我跟宋大夫道个谢。”
挂了电话,宋禹衡送走搬运东西的人进来。
沈棠说:“爷爷给你算了个揭牌的日子,就在五天后。”
宋禹衡接过沈棠写着日期的纸条。
“爷爷费心了。”
老爷子看得时间自然极好。
元济堂揭牌那日,刮了两天西北风、黄沙肆虐的四九城停了风,出了太阳。
小洋楼前的街道上停了不少小轿车,都是前来庆贺的人。
宋禹衡本没想这么大张旗鼓,只是在给宋夫人母亲复诊时提了一句。
宋先生对他默不作声的态度有些看法。
“虽说你现在名声尽够,但济世堂代表着周家延存百年的医术,便是你从周家出来了,这一身本事也总是传承自老爷子,那你就该尽到延续周家光荣的责任。”
宋禹衡倒没想借此另起炉灶,只是不喜繁琐的人情往来。但宋先生的话也有些道理,他最终还是采纳了。
宋禹衡头回不冠周家的名头给人送请帖,还想着能来得人不多,结果当天就收到了不少回帖,都表示会参加。
沈棠说:“宋神医对自己的能力似乎没有很清晰的认知。”
周明翰夫妻携幼子回国,宋禹衡就跟公馆疏远了来往,不论其中内情如何,在外人看来,都是周家子孙不睦。
而周家在外人眼中的地位,端看他们医术。
如今周老爷子久不动针灸,两个儿子更是不通医理。
孙子辈先前只有宋禹衡。而他也不负众望,撑起了周家门楣,且隐隐有超过周望生之势。
再往下,西园两个弟子也能算前途无限。虽然现在还住空山公馆,可他们到底是宋禹衡的弟子,其中一人更是沈棠侄儿。往后真闹到分家,两人也该是宋禹衡一脉。
这样一看,公馆竟没个能继承周老爷子衣钵的人。
周禹祥吗?
在已成气候的宋禹衡面前,他还是个奶娃娃。
人总不会等着周禹祥长成了再生病。
所以,宋禹衡的元济馆揭牌,他们只要能过来都会出现。
这是一种无声的站队。
沈棠和宋禹衡并肩站在正门,身旁是周老爷子和周明庭,凤霞和建强则分列在匾额两边。
时辰一到,鞭炮声响起。
宋禹衡也没多余的话,只道揭牌,凤霞和建强便一起用力,扯下了匾额上的红布。
“元济堂”三个烫金大字,铁画银钩。
热烈掌声中,众人神情各异。
元济馆这个名字,像是印证了他们心中某些猜测。
医馆到底不似其他店铺开业,来的人道了贺,送上贺礼后,很快就告辞了。
周望生和周明庭在沈棠的陪同下,参观了整个小洋楼的布局。
问诊室、诊疗室,药房,膳房……
比曾经的济世堂还要大,还要全。
周望生看着看着,眼眶有些湿润。
“我也算了却心愿了。”
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周家医馆重开,就是死也能瞑目了。等下去了,也能有颜得见先人。
宋禹衡送走客人后折身,余光扫过,发现了站在路边树后的李清映和周禹祥。
他略作迟疑,还是走了过去。
“妈,怎么站这里?”
李清映目光仔细看过宋禹衡,眼中笑意深深。
“你们都忙,我只是来看看。”
她没有带丈夫,不想宋禹衡的喜事上,父子还要闹一场。
她说服不了丈夫,也不忍逼迫儿子。
父子俩便如此互不相见,也能相安无事。
“这会儿没客人了,进去吧。”
李清映还是摇头。
她抬手在宋禹衡肩头拂了下,扫去上面的落叶,语气温柔。
“老爷子也出来了,我们一起回去。”
宋禹衡回头,见老爷子和周明庭在沈棠的陪同下走了过来,便也不再请她进去。
“沈棠对我很好,您别担心。”
李清映笑意滞了下,视线转向走近的沈棠。
这个年轻人,她从来看不透。
但不管如何,他对阿衡的情谊没有假。
李清映轻声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