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广亮的目光转向沈老爷子，眼中是愤怒，也有无奈。
“您早就知道了。他……您怎么能由着他胡闹呢！”
沈老爷子反问：“不然呢？我也砸他一椅子，就把他砸清醒了？他就能跟小宋断了？”
他们父子都很清楚，以沈棠的性子，只要认定的人，就是打死了，他都不会放弃。
因为上房动静被吸引的孩子们缩在门口。
白荷勉强维持着镇定，让建东带他们去东厢房。
“看好弟弟妹妹，别叫他们出来。”
建东担忧的看了眼靠在三叔怀里的小叔，抱起甜甜，招呼其他弟弟妹妹离开了。
这时沈棠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但他不能就这么倒了。
“爸，妈，对不起。本来应该早些跟你们说，但早些年小衡会被你们动摇，我不能让他离开我……”
沈卫民打断他的话，“行了，你别说了。还嫌爸妈不够气的吗？”
老两口都六十了，他真怕被沈棠气出个好歹。
沈棠扯着嘴角笑了下。
他现在呼吸都觉得疼，一动左半边身子都麻。
沈广亮推开沈卫国坐到炕边，整个人都被抽走了力气一样。
“沈棠，你早就想好了吧。”
一家子上下老小都给想好了出路，把所有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样，你就能放心了……是，家里这些年都靠着你算计。建了药厂，计划书一写就是十年。让大学名额给你二哥，又带着你三哥上大学。一家子往后都不愁了。”
不仅这一代，下一代都不愁了。
“你老子我没出息，还要都靠着你拉拔。所以你想做啥，家里都由着你。大学你想去四九城就去，毕业了不想端铁饭碗就算了。你不想结婚，我们也不敢多催。可你说你有对象，我们总要见见。你就，你就这样找的对象？”
“两个男人。宋大夫，他可是周家唯一的孙子。你这是要周家绝后啊！”
裘翠兰扯着衣襟擦着眼角。
丈夫说的，都是她想说的。
这些年，沈棠终于懂事了，有出息，给她长脸。别人提起沈棠都夸，她也脸上有光。
可沈棠就给了她当头一大棒。
“你这是，要我的命呀。”
沈棠来的时候，就想过会是怎样的场景，可看着父母这样，他还是会愧疚。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裘翠兰突然发作，“说这话有啥用，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们，就跟他断了啊！沈棠，算妈求你，妈求你了，你们两个男人，传出去别人的口水都能把咱家给淹了。你爸和我的脊梁骨都能被戳断。你，你和他都要被关进去啊。沈棠，妈求你了。我，我给你跪下了。”
白荷见状，忙撑住了要跪下去的裘翠兰。
“妈，你别这样。”
裘翠兰抱着白荷嚎啕大哭。
沈棠才一开口，就先咳了起来，血腥气上涌，他还未反应过来，身旁的沈卫民就先叫起来了。
“沈棠！”
沈卫民看着被他咳出的一口血，声音都被吓到变调了。
带着卫生员回来的赵多，进门就看到了沈棠倒下的一幕。
卫生员绕过一片狼藉，上前查看沈棠的情况。
“不行，要赶紧送医院。”
沈卫国忙道：“我去找车。”
沈棠是被抬上拖拉机车斗的。
白荷抱了好几床被子垫在他身下。
久等沈棠未归的贺九，先找上了门。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就按照沈棠的吩咐把人带走了。
离开前，白荷叫住了他。
“你，要没法子了，就给宋大夫打个电话。”
虽然沈棠叮嘱过贺九，不管啥情况都不能跟宋禹衡说，但他昏迷三天不见醒的时候，贺九还是拨通了宋禹衡的电话。
自从沈棠被带走，沈家就陷入了低气压。
裘翠兰到底舍不下儿子，想去看看。
沈广亮说：“谁要敢去看那个孽障，就别认我这个爸。你要敢去，我就敢去再给他一下。”
裘翠兰到底是没敢跟沈广亮赌一把，但还是跟他生气了。
不仅老两口闹，沈卫国和白荷也在冷战。
那天回去后，门一关，沈卫国就质问白荷：“你早就知道沈棠和宋大夫的事儿了？”
白荷没否认。
“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荷沉默了一下，说：“前年。”
沈卫国惊讶她竟然这么早就知道，还气愤她一直瞒着自己。
白荷问：“我告诉你，你就能叫他们分开？不仅我知道，周家人都知道。你当周老爷子没反对？”
沈卫国说：“那你也不该帮着隐瞒。”
“那你想让我咋样？他们一个是建强的小叔，一个是建强的师父，我能咋办？我咋做都是错！”
沈卫国睁着眼想了半宿，早上起来，第一句话就问：“你想把建宁过继给他们？”
白荷没出声。
两个男人，肯定要有个孩子养老。建强跟他们就差着十来岁，过继也不合适。两个弟妹都只有一个儿子。她本想着把建安过继给沈棠，可那时又刚好怀孕了。
“所以，你一直不跟建宁亲近，是存着这个心思？”
沈卫国这一刻觉得妻子简直不可理喻。
“你问过沈棠了吗？他就是要过继，也会从周家挑。你觉得建强一个送去周家还不够，还想再送一个？怎么，觉得孩子姓周能活得更好？”
白荷没料到他会说这话，好半天才回过劲儿。
“你觉得我是嫌贫爱富？”
她气笑了。
“从我嫁进来你就天天念叨长嫂如母。我努力往你想要的方向努力，我设身处地的想，沈棠七老八十，宋大夫也老了，他们得有个人孝顺。侄子再亲肯定比不上自己养大的孩子。建宁是我身上的肉，我难道就能舍得？沈卫国，你一直都是这样想我的吧，从我把建强送去四九城学医开始？”
父母的争吵，吓到了隔壁的建宁。
建东哄不住，只能抱过来。
白荷看了眼两个儿子，啥话没说，动作利索的收拾了行李。
“来。”她抱过建宁，牵起建东，“我嫌贫爱富，我里外不是人。我多余，我走。”
沈广亮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大儿媳带着两个孙子就没影了。
裘翠兰听沈卫国说了始末，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没倒过去。
她抓起笤帚就朝沈卫国身上抽，“还杵着干啥，找你媳妇儿去啊。”
沈家乱成一团。
裘翠兰等了六天也没等着沈棠的消息，却在开门后，见着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