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是留不住你了。”
裘翠兰拍着沈棠明显瘦了一圈的身板，又是生气又是气愤。
年前往南边跑，年后去了四九城，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又往海市跑了一趟。前天刚从海市回来，这就又想出去了。
这样连轴转，身子哪里吃得消。
“你到底在忙啥，你跟我透个底，你们父子啥都不跟我说，我心里慌的很。”
沈棠道：“我这回只是去市里跟季书记谈谈建设药材基地的事。”
转眼就初春回暖，冻土一化，开垦山地成立黄芪种植基地的事情就要开始稳步推进了。在此之前，他还要做好跟市里谈药材收购，跟公社书记申请林地开垦的准备工作。
一听他只是去市里。裘翠兰这才松了口气。
“你可不许骗我。”
“不会。”
沈卫军去工农兵大学就在眼前。沈家想借着这件事，给小团圆补过百日。
小团圆既不占长又是女孩，不好给她大办百日和周岁，但有沈卫军读大学做由头，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李丽丽一直按照宋禹衡给的方子泡水喝，加上在屋里做一些锻炼，半年就恢复了生产前的身材，皮肤还更光亮了。
她将方子还给两个妯娌也分享了，三人没事就抱着茶缸喝水，毕竟能变美的事，没有人会拒绝。
“沈棠，你可一定要赶着回来。小团圆最喜欢你了，要是见不到你肯定失落。”
这话不假。
小团圆出生后这半年，沈棠基本都在外面，叔侄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偏偏小团圆一见他就笑。
最近她开始抓东西，每回沈棠抱着，就抓着他衣领，谁抱也不松。沈卫军这个为小公主鞍前马后，还得不到一个笑脸的爸爸，为此没少生闷气。
“一定。”
关于今年市区统购药材总量的事，沈棠跟季桓谈得格外顺利。
周明庭出现在燕北时，季桓就记起他为何会觉得宋禹衡有些面熟。
很多年前，他还只是团长的警卫员时，曾跟着去四九城学习。当时周望生在给一个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做针灸，宋禹衡就在一旁打下手。当时只有一面之缘，他也没留下多深的印象，而且宋禹衡五官也长开后，跟小时候还是有些不同的。
“沈棠，你……”
季桓有心为去年药材压价的事辩解几句。抛开别的不谈，他是真的希望燕北这片贫瘠土地上孕育的百姓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可这些话，现在说出来似乎没有了意义。
沈棠等了等，不见他继续说，便起身告辞。
季桓的想法沈棠看得懂，可他不想大方的宽解对方，好让季桓能毫无负担的放下这件事。
他就是想要季桓一看到红旗大队的队员便会想起，曾经因为他的纵容，他的私心，这些人险些失去了一个挺直腰背的机会。
只有时刻记着这件事，季桓往后再生出私心时能引以为戒。
跟市里谈妥，公社书记这边就更容易了。
沈棠可是跟四九城的大人物交好，他一个小小的公社书记肯定求不到四九城去，但也不能与之交恶呀。
“红旗大队去年得了先进集体，今年再接再厉，争取能够蝉联。”
拿着印有公社公章的批准文书，沈棠轻松了许多。
去贺九家取自行车时，贺九正追在老太太后面喂饭。
因为老太太病情加重，上次去海市贺九就没一起。看情况，短时间内也不能出门了，再去四九城只能是袁洪一起了。
买下后安巷子那处房子后，沈棠这几个月赚的钱花了大半。但这笔钱他一定得花。沈棠有意把贺九他们往四九城带，人过去至少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六子在燕北牵挂的就老光棍一个人。、
老光棍这两年身体也不好，听说能去京城，他强烈要求要去看看升旗，六子自然应允。
沈棠和贺九他们下回去京城，就把老光棍也带过去。
但现在看来，贺九去四九城的计划要延迟了。
“你们先去稳住脚，我到时过去也能轻松些。”贺九这样说。
老太太的病，在四九城和在这里都是一样的。他也不想老太太一把年纪再折腾。跟着沈棠南下几趟，赚的钱够他跟老太太挥霍好几年了，他现在就想专心陪着老太太。
“行。”他的选择在沈棠意料之中，“你好好照顾奶奶，有空来家里坐。”
回去时，沈家的席面正摆上。
沈卫军抱着小团圆在来宾中转了一圈，叫大伙儿认认，也表明今天席面的另一个意图。
“怎么样？”
沈广亮瞧见他进门，便走了过去。看过沈棠手里的文书，狠狠松了口气。
红旗大队借着后山开了药材厂，其他几个大队很是眼热，几次要求重新界定后山的所属。好在书记一直没松口。现在有这个文书，后山的开垦权就真正落在红旗大队了。
“辛苦了，入座，准备开席吧。”
自沈棠从南方往内地走私货赚差价后，沈广亮还是头回给他好脸色。
勤恳一生的沈广亮始终觉得只有脚下的土地，回馈的一切才让人踏实。像沈棠做的这种事，就是投机取巧，不能长久。
“啊啊啊！”
沈棠一靠近，小团圆就冲他伸手，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
沈棠伸去一根手指让她抓着。
小团圆。
名字还是小衡取的呢。
一家人围坐为小衡庆生的一幕似乎就在昨日，可一看小团圆，原来已经又过去半年了。
沈家上次摆宴席还是七年前沈卫民结婚的时候。
时隔七年，沈家这次的席面费了大心思。
沈姓的人基本都坐在一桌。他们从这席面也明白了沈广亮的意思——趁着这次机会，也跟宗族的人聚一聚，庆贺去年的丰收，也为今年鼓气。
宴会后不久，沈卫军就要去省城读大学了。
分别在即，李丽丽倒是显得坦然。
队里不是没有人在她跟前嚼舌根，说什么的都有。大多人的意思是沈卫军去了省城，见识广了会瞧不上李丽丽，跟城里的大学生好上。
李丽丽一点都不担心这个。
她了解沈卫军的性格，当然，还有公公婆婆的人品。沈卫军真敢在外面做出格的事，不用她说啥，公公就能先打断他的腿。
沈卫军出发了，沈棠也动身再次前往四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