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聪明，就让二哥先去吧。
众人被他前后不一的两句话说得一头雾水。
沈卫军：“我咋就不聪明了？我不去，丽丽和孩子离不开我。”
沈广亮被儿子们气得心肝疼，抄起烟杆就朝沈卫军来了一下。
“你们当你老子和你娘死了，就把你家给饿着了！”
沈卫军挨了打，委屈抱头。
沈卫民看了眼沈棠，他总觉得沈棠的话另有深意。
其实有机会去念大学，谁不想呢。但名额只有一个，他们要顾虑的也太多。
“那就让二哥去。”他决定赌一把沈棠还有后招。
小四不当该溜子后，要做的事情还没个不成的。
明年就走，他也的确放心不下。建设太小，上学的年纪都不够，总不能一直让老爷子给看着。
等往后建设再大些，要是再有机会，他也能走得放心些。
赵多心里难受，扯着他的衣角揉了揉。
沈卫民抓着她的手，在掌心揉了揉。
事情定下，他们就各自回了家。
晚上，沈卫军哄睡了闺女，转身抱着媳妇，委屈道：“我不想去，团团才这么小，建安虽然能上学了，可我也不放心。还有你……媳妇，我不去了，成吗？”
李丽丽倒是挺高兴。
“你去吧。好好学习，以后当大官，让我们娘仨都过好日子。孩子有爸妈在，还有爷爷和小叔子呢。”
这边温情脉脉，沈广亮却遭了老罪。
裘翠兰对沈广亮气的牙根都疼。
“你就是见小棠聪明，就可着劲儿让他吃亏。房子让小棠出钱建，卫生室也让他修。分家的时候沈棠拿了那么多钱出来，你说那是他想还三个哥哥的情。情也还完了，大学的名额你还叫他让。”
沈广亮对妻子的指责拒不接受。
“他主意大，我能管得住吗？”
“你是他老子，他会不听你的。”裘翠兰气不过，抓着沈广亮的腰狠狠拧了一把。
沈广亮疼的老脸都皱成一团了。
三十几年，她这招就没变过。
“你还是他亲娘，你看他听你的了吗？”
两口子说着都叹了口气。
儿子长大了，懂事了，也有能力了，就是不跟他们亲了。
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情隔天沈广亮就召开大会说了。
听到沈广亮说“沈棠自愿将名额让给沈卫军”后，苏云舒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宋禹衡。
见宋禹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到底没忍住。
“你跟沈棠关系那么好，他有提过将名额让给你的话吗？说到底，他心里最看重的还是家人。”
宋禹衡抬头，看着她的眼神冰冷至极。
“你想再试试我会不会松手。”
苏云舒头皮一麻，退了两步，贴近了知青所的人。
见宋禹衡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她松口气。
然而，苏云舒的话就像烦人的苍蝇，不住在宋禹衡耳边打转。
宋禹衡确实有些在意。
他并不是在乎推荐名额，只是沈棠没有问他，也没有商量，就把名额让出去，让他觉得，在沈棠心里只能排到沈家人后面。
名额定下后，大会也就散了。
宋禹衡头一次没有等沈棠就回了卫生室。
裘翠兰虽然在家里气沈棠的不听话，人前却对沈棠为了药材厂放弃大学名额的事情颇为骄傲。
“他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他说了，药材厂是他一手拉拔起来，明年还要种药材，带大家赚更多的钱，要是走了就都白费了。我们当父母的，只能顺着他了。”句句不提，但句句在说沈棠放弃名额是为了大队。
所以，沈棠被一群人缠住说话，夸奖他的大义。
等抽身时，宋禹衡早不见了踪影。
“干啥去，回家吃饭了。”裘翠兰叫他。
沈棠应了。
这时候当着裘翠兰的面去找宋禹衡，难免会联想到名额的事情，让裘翠兰误会宋禹衡因此不快就不好了。
吃过饭，建强来了，拿着个方子。
“二婶，师父叫我把这个给您。说是能保体固元，让您照着上面的方子每天泡水喝，坚持两个月。”
沈卫军闻言忙接了方子。
“替我谢谢你师父。”
建强完成任务就走了。宋禹衡给他的学业越来越重，每天都争分夺秒的学习。
沈棠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提出去找宋禹衡。
“你记得帮我再谢谢宋大夫。”沈卫军叮嘱。
可是不巧。
沈棠过去时，卫生室的院门锁着，宋禹衡出诊去了。
他等了片刻后，折身上了后山。
宋禹衡给眼疾的老人看诊回来，还没进门又被人叫去看发烧的小孩。
这家人有个小子，跟宋禹衡差不多的年纪，刚定了亲。
“……她一个姑娘家脸皮薄，我要是拒绝了多叫人没脸，就先应下了。以后慢慢相处，觉得她人挺好。”
宋禹衡问：“你会因为无法拒绝而接受一个人的表白？”
他这话问的直接，叫男生愣了下，稍后红着脸点了下头。
“当然，前提是，我也，我也不讨厌她。”
宋禹衡再次沉默。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男生的话。
忍不住也开始怀疑，他跟沈棠表白的时候，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哭了。沈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接受了他？
即便沈棠后来的所有表现都能感受的到对他的感情，可这种念头一旦冒出来就有些压不下去了。
“去哪了？”
沈棠站在门口，想着跟周老爷子的对话，没留神宋禹衡就到了眼前。
“等很久了吗？”
宋禹衡想碰一下他的手，试试凉不凉，可才伸过去就又停住了。顺势插到口袋里掏了钥匙出来。
沈棠何其敏锐，从一个小动作就察觉了宋禹衡情绪不对。
但他没有直接问。
“忙到这么晚，晚饭还没吃吧？”
主家肯定要留饭，但宋禹衡的性格，十有八九会拒绝。
宋禹衡嗯了声，放下药箱，有些疲惫的靠着桌子，很轻的叹了口气。
沈棠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小衡累的时候选择了桌子而不是他怀里。
“想吃什么，我去做。”
宋禹衡摇头。
“不太饿，晚点想吃的时候，还有冻着的汤，热一下就行。”
他现在没胃口，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沈棠。
沈棠走近，伸手抱他。
“我也没吃，有点饿，你陪我吃点吧。”
听到他说饿，宋禹衡就顾不得别扭了，拉着他往外走。
“想吃什么，还有一点五花肉在冰里冻着，拿出来做了吧。”
沈棠依言去拿五花肉。
宋禹衡就蹲在灶门前生火。
“小衡，”沈棠切着冻肉，“能跟我说说，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吗？”
宋禹衡盯着跳跃的火焰，不知道从哪里说。
沈棠也无从猜起。
他尽量柔和语气：“你要告诉我原因，我才好想办法哄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