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吧！”
沈广亮记挂着坏在地里的拖拉机，连吃个包子的功夫都不愿耽搁。
沈棠拉住风风火火就要走的他。
“先去供销社。”
也不知道振兴公社有没有自行车，要没有的话，还得等他们从县里往来调。
沈广亮一听去供销社就皱眉。
“你又要花钱？不是说要凑钱买自行车，那还不省着点儿花。”
沈棠笑而不语。
沈广亮跟着他走了两步路，突然明悟。
“你小子不会就是要去买自行车吧？”
昨儿才说着呢，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又有钱，又有票了？
沈广亮肯定，沈棠提起这事时肯定是没自行车票的，那他晚上做贼去了？
想到昨晚回去的路上注意到他掉队的事，沈广亮停下了脚步，脸色拉的老长。
“沈棠，你老实跟我说，这票是不是从小宋那儿骗来的？我还当你这半年学好了，你竟然还敢做这种事？”
沈棠忙喊冤。
“自行车票的确是宋禹衡的，但我可没哄骗他。反正，你就当是我跟他借的，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沈广亮犹有不信。
沈棠神色严肃，再三保证。
沈广亮哼了声，暂且信他。
走了几步，沈广亮又停下步子。
“小宋有自行车票的事情你可别到处跟人说。”
沈棠还担心他说漏嘴呢。
“小宋这孩子内秀，话不多，看着挺聪明，但指定玩不过你。你要是敢把歪心思打到他身上，我把你腿打断。”
沈广亮这时只是一句警告，不想多年后竟一语成谶。
百货店因着春耕生意冷淡了不少。
父子进去时，凑一堆闲聊的售货员只停了停，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
因着要上工，两人身上的衣服还沾着泥土和污垢。
鞋子更是因为一早赶路，沾上的露水和泥土黏在上面脏的很。
沈棠明显看到两个售货员脸上的鄙夷。
在后世，这样的服务态度他扭头就走。但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售货员是铁饭碗，自来就好像比老百姓高一等。
“你们这里有自行车吗？”沈广亮已经习惯了她们的态度，但这会来他买的是大件，腰杆都挺直了些。
三人一愣。
“有。”年长些的售货员点头，迟疑着又问，“你们要买？”
沈广亮嗯了声。
“我带你们去仓库看看。”
百货店后面有个很大的仓库，沈广亮也是头回来这里。售货员带着他们在一侧小门停下，跟管理员说明情况后，管理员拿着一串钥匙开了大门进去，不一会儿就推出来了一辆燕牌的自行车。
“还有其他的吗？”沈棠记得燕牌的自行车在质量和耐久力方面都不如三大牌，改革开放后没多久就倒闭了。
管理员面上有一丝不耐，但还是又进去了一趟。
这次他推出了两辆。
一个是凤凰牌，一个是永久牌。
“一共就这三辆。”
管理员看他们父子的打扮，就先推出了便宜十块钱的燕牌，谁知对方竟还不领情。
沈棠拨动踏板，又按了按座椅，最终选择了凤凰牌的这辆。
“一张自行车券，六张工业票，还要一百六十元。”
沈广亮看着儿子递出的厚厚一沓大团结，心都在滴血，有心从售货员手里抢回钱不买了。
“稍等，给你们挂个大红花。”
售货员清点了钱票，见沈棠推着自行车就要走，忙把他拦下。
三转一响都是大件，店里会给挂红，图个吉利。要是买家多加五毛钱，还能给放鞭炮。
沈广亮细细摩挲着自行车的车把、横杠、坐垫，眼神热切。
“来，您骑。”
沈棠让出位置。
沈广亮也没客气，腿一提就骑了上去。
往日一个小时的路程，有了自行车不到半个小时就进了大队西头。
土路颠簸，坐在后座的沈棠的屁股都要没感觉了。
沈广亮骑着车回了家，沈棠半途跳下，拿着汽缸垫上了山。
“小村长，刚才骑自行车进去的是大队长吧？你家买自行车了？”
川里干活的人眼尖的瞧见了沈棠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沈棠也不隐瞒，点头应了声。
黄大石守在拖拉机旁，就怕淘气的孩子拿走哪个零件。
“小村长。”
沈棠掀起扣在拖拉机上的保护盖，将螺丝之类的零件都拿了出来。
宋禹衡今天分配到的地方就在离沈棠不远处。
他和沈卫军分在一起，负责拉犁。
沈卫军还想着他看起来瘦瘦弱弱，应该没多大力气，到时候自己多出点力，别把他累坏了。
可一动起来，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宋禹衡瞧着瘦，力气可不小。
大概是没干过这活儿，只顾着埋头往前拉。他和扶犁的沈卫民跟着跑了几趟累的不行，不得不停下来跟他讲发力的技巧。
宋禹衡听完知道自己带累了沈家兄弟，很有些不好意思。
“小宋，没发现你还挺容易害羞，跟个姑娘似的。”
沈棠过来时，就听到沈卫民调笑的话。
“小哥，你别欺负宋禹衡。”
沈卫民气笑了。
“你是不是我亲弟，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小宋了，就会冤枉我。”
“拖拉机修好了？”
沈卫军往下面看了眼。
他刚才还听见一阵突突声，怎么又停了，不会是又出问题了吧？
“修好了。大石哥在收拾底下被柴油污染的土呢。”
沈家人提着的心才算落下。
虽然沈棠修理拖拉机的事情他们都没反对，但心里也难免担忧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沈家勤勉多年，虽然有了些家底，但在一台拖拉机面前可谓是杯水车薪。
“好小子！”沈卫民大力拍了拍沈棠的肩膀，“真有你的，你这些年在外面混着看来没少学东西。”
沈棠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大掌，轻咳了两声。
他心脏都要被打出来了。
“就只会个皮毛，严重些的问题就没办法了。”
“已经很厉害了。”宋禹衡道。
沈棠挑眉看了眼他，心情莫名就有些舒爽。
“对了，今天去公社我顺便将自行车也买了。”
他语气随意，沈家两个兄弟听完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自行车？他们怎么不知道家里有决定这个事？
不想耕地了，只想回家看自行车。
沈棠倾身贴近宋禹衡，轻声道：“谢谢。”
宋禹衡后背绷成了一条直线。
“不，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