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诡谲,整座城的上流社会都似鬼魅,分不清喜怒,唯财而往。
从前门庭若市的穆家,不知是在哪类型的流言蜚语下变得冷落。
“穆家彻底衰败,以借高利贷为生......”
“穆老爷子被债主砍断手指...”
“穆家女儿投资的影视公司还未做出成绩就背了千万债务,凉透了...”
穆承承从公寓搬回了家,为的就是陪着二老。
穆父穆母从不铺张,还是住在出版社的院子里,爷爷修的三层小洋楼。
装修虽然过时但经得住时间的考研,每一件实木家具都被穆母擦得锃亮。
原先这栋小洋楼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有来找穆母打麻将的,也有跟穆父高谈阔论的,如今除了前院帮忙打理绿植的马叔,就只剩二位老人坐在书房嗟叹。
戒了很多年烟的穆父重新又抽上了,抽一两口,咳嗽不断。
穆承承不发一言地过去掐掉,无声地看着养大自己的父亲。
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只恍惚了两下,便垂了下去。
“承承....是爸爸,对不起你....败光了你爷爷的家产,什么都没给你留,反倒欠了一屁股的债....”
穆承承一向冷静理智,可看到那个意气奋发的父亲像将倾的大树一般,可怜地晃了晃有些干枯的枝丫。
穆承承彻底溃败了。
她抱住穆父,安慰道:“爸,你忘了,你还有个收购没完成,如果那家科技公司收购顺利,那十几个专利归你所有,你可以去申请银行贷款,也可以拿专业基金的投资,去授权,去建厂,去投产,会比爷爷做得更好....”
穆承承一点一点地勾画未来:“不是还有兰家吗?兰家家大业大,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不管的,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兰朝晋沟通,爸,你要振作起来,你还没老呢,穆家还需要你....”
穆承承的话音软糯温婉,像是童谣一样滑过穆父的耳朵。
老人哭了起来,双肩都在颤抖:“你说得对,你说得对,这是触底反弹....”
穆承承温温地笑:“嗯,否极泰来,咱们的福气,在后头呢....”
....................
“砰!”声音未落,一楼传来巨大的响声。
穆承承立刻送来穆父跑向旋转楼梯,越过栏杆便看到穆母摔在一滩水渍中。
穆承承跑过去这才看见,玄关处还站着两个中年女人,横眉冷对。
“什么时候还钱啊?我要是知道呢你们家欠那么多债怎么可能还给你借!萍萍,我也就是看认识你了十多年,打了十多年的麻将才信任你,你怎么忍心这样欺骗老朋友?”
穆承承自然是认识这两人,她们是母亲的牌友,是在穆家强盛时期跟在母亲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但不想,人心易凉,翻脸比翻书都快。
“钱阿姨,李阿姨...”穆承承扶着穆母站起身,捻出一丝礼貌的微笑:“我妈妈欠你们多少钱啊?我来还....”
以前都是恭维的友好的眼神,此时却变得睥睨,浑身都透露着踩高贬低的意味:“承承啊,你别怪阿姨,现在这年头谁家都不好过,我们每人给你妈妈打了十万块,也不多,你怎么给啊?”
穆承承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能给,转完后希望你们能给我妈道个歉,你们好歹朋友一场,讥讽她不对,动手推她就更不对了....”
另一个瘦弱女人开口:“哟,承承,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对和错我们心里知道,那天晚上我孙子发着高烧,接到你妈的电话东拼西凑地赶紧打过去,还让我们道歉?”
“陈阿姨...”
“承承.....”穆母一把握住穆承承的胳膊,垂着眼摇了摇头:“算了.....你要是有钱,就先给他们吧....”
穆承承回眼望了一眼满是疲态的母亲,只好作罢,低头转了钱,顺便拉黑了两个中年女人的联系方式。
穆承承抬头,看着她们:“钱阿姨,如果我没记错,你脖子上的翡翠是我妈送给你的吧?我们现在不想送你了,麻烦还给我。”
穆承承摊开手掌,不卑不亢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中年女人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堪的表情:“谁说这是你妈送给我的,我那么多翡翠就必须是你妈送的,况且,送了就送了,还有要回去的道理?真是穷酸人有穷酸相,我们走,既然钱还了,以后出去可千万不要碰见,我嫌丢人!”
中年女人转身拉了同伴就走,穆承承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拽下翡翠项链,恶狠狠地盯着她:“你如果不要脸,我可以让你更丢人,告诉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妈妈,半步都不能接近!”
那女人似乎还想吆喝,但或许是穆承承的眼神太吓人了,便作罢离开。
他们走后,穆承承咧咧唇,轻松一笑:“这个翡翠卖了还值十来万呢,凭什么给她!妈,咱不气啊....”
穆母苦苦地笑,强忍着泪水靠在穆承承的肩膀:“乖女儿,你受苦了.....”
就在这时,穆承承的手机亮起,她蹙眉看完,紧紧地抿着唇。
“怎么了?”穆母敏感察觉,询问道。
“楚琪问我借钱,可我....”穆承承打开微信钱包和支付宝,零零总总加起来不过几千块。
“那怎么办?要不去把这个翡翠卖了给阿楚姑娘吧?”穆母心怀慈悲,永远宽慰他人。
穆承承安慰地摇了摇头:“从现在起,你把你所有的首饰都收好,我会努力赚钱,你和爸可能会苦一段时间,楚琪那边你不用担心,估计她又是看上什么新款包包了,我跟她说说,没事的....”
.........................
秋日午后是一阵烈阳。
唯剩光芒热烈,却再不暖热。
楚琪窝在公寓里,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背光之处,看不清长相。
只有楚琪瑟瑟发抖的声音:“你们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我把所有钱都给你们了.....”
“楚琪小姐,我早说过了,有人要教训你,我们也没办法...”
恶魔扑向角落的楚琪。
指痕将地砖抓出一道一道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