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糖见客人终于愿意听自己说话了，便继续刚才的话题：
“绛璃朱果表皮的微光，实际上是一层透明的保护壳，其中含有闪烁物质。
“我的眼镜是特制的，如果它们是真的，我能清楚地看到每一粒物质上的细微纹路。
“但很遗憾，我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模拟某种气息的魔法阵。”
“也就是说，这枚绛璃朱果是……”顾星烟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客人。
橙糖把眼镜摘下来，递给客人：“你们可以自己看一下。我这里有一份关于绛璃朱果的论文，上面有照片可以对照着看。”
客人看了看它用过的眼镜，诡异地没有动手，显得特别心虚。
顾星烟接过眼镜，仔细观察起手中的“绛璃朱果”。珍妮特也凑过头来，两人一起研究。
在特制眼镜的镜片下，原本流光溢彩的果实表皮，变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极其微小的魔法阵。这些魔法阵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组合在一起，模拟出了绛璃朱果特有的气息。
顾星烟和珍妮特察觉出不对劲，看向客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客人这才欲盖弥彰地接过眼镜，低头看了好几分钟，一言不发。
等客人终于肯放下特制眼镜，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他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相信这是假的！在我不缺钱的时候，我经常用昂贵的护理药水给它保鲜，还给它喂了许多能源，就算是普通的柿子，也能变成后天灵宝了。”
橙糖想要反驳，它之所以开价到六百位面币，并不是客人说的这些操作带来的，而是实打实的造假成本。
真正的绛璃朱果虽然不值六千万，但三四千万也是有的，这么高品质的宝物，造假材料也要有点档次才行。
但客人没有给它说话的机会，而是继续说起自己的不容易。
“我离开家乡，在外头打拼事业，吃过多少苦，挨过多少冷眼。”客人声泪俱下。
“这些年，我穷过，富过，都是这枚果子陪着我。我答应了家乡的人们，以后会带着这个果子回去认亲，免得他们认不出我了。
“所以，这个东西的价值，在我这里是无价的，哪怕要付出高昂的利息，我也愿意。
“我只求能当一些应急资金拿去周转一下，我很快就会还回来的！能不能把价格抬高些？用无价换有价，怎么也得两千万吧？”
听到这，橙糖工作状态特有的凉凉视线看了过来，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再扯，接着扯，我听着，但就是不答应。
顾星烟和珍妮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假的就是假的，无论赋予它多少情感，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橙糖更是铁石心肠，语气没有半点起伏：“抱歉，我们典当行有规矩，只能根据物品本身的价值来定价。否则，若是真到最坏的地步断当了，我们会承担很大的损失。”
“你们的利息那么高，还能损失多少呢？我都说了我会赎回的！”客人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杯子里的茶水都晃了出来。
橙糖微微低头，算是简化版的鞠躬，语气依旧专业且坚定：
“利息高是因为咱们这里给钱快，对典当人的身份和物品的获取渠道几乎没有审核流程，这是你我坐在这里共同认可的前提，您说是不是？”
客人再次被橙糖的话堵得无法狡辩，又气又伤心，好像整家店都欺负了他似的。
他眼眶泛红，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橙糖顿了顿，又补充：“您如果信不过我们，大可以到位面联盟的银行申请质押贷款，那边利息更低，只是这结果……”
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银行可能连心平气和听他说故事的时间都不会给他，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够了！”客人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桌上的盒子收了回去，脸色涨得通红，“你们都是一群骗子！我不当了！打发叫花子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典当行。
橙糖脸色一凝，对顾星烟急切地说：“快派人去跟踪他，查查是哪家公司派来坑钱的！”
珍妮特不等顾星烟吩咐，立刻闪身出去，喊了店里能力最擅长跟踪的员工去追。
那员工刚才已经听到橙糖说的话，反应十分迅速。
顾星烟见状，稍稍松了口气，转头问橙糖：“你怎么知道是别的公司？”
橙糖解释道：“我们典当行根本没有正式营业，就算是骗子也得知道有我们这家店才会过来。
“神明产业园是非常专业的经营场所，很少有外人进出，我们没有打响名声，神明们肯定不会帮我们宣传出去。
“那么，这人肯定是园区里的。会跟我们对着干的，最大可能就是竞争对手了。”
“有道理。”顾星烟点点头，表示赞同。
珍妮特走回来，“原本听他说起故乡，只觉得可怜，脾气差可能是缺钱花，没想到是奔着坑钱、甚至是搞垮对手来的！真是可恶！”
她以前在电影院，基本上一家独大，唯一可能干扰生意的，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海妖，干就完事了。
但像刚才那个客人，真是打不得、骂不得，要是身份清白，也怕价格没谈拢，出去到处抹黑典当行。
珍妮特想向橙糖多学学怎么甄别这类骗子，“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在撒谎了？”
橙糖的回答出乎大家意料：“在他说起故乡的时候。”
顾星烟诧异：“那时候你都没开始鉴定呢。”
橙糖被大家盯着，猫毛底下的皮肤开始泛红，明明刚才板着猫脸奶凶奶凶了。
“咳咳，带我的师傅教过我，不管是银行里还是典当行里，抵押贷款，试图跟你讲故事的都是骗子。
“把抵押当保险的大客户，不会跟你扯这些打感情牌，顶多就是吹吹水，侃大山，更多时候就是把我们当成开关保险箱的工具人。
“而急需用钱的穷人，他们走投无路来贷款，会觉得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很少会把自己的伤口挖开给陌生人看。
“对他们来说，时间是很紧迫的，价格谈不拢就去下一家。
“再说了，这个骗子的演技一点都不专业。真要是惨得没有退路，他敢对我们发火么？
“说明他不是靠这个吃饭的专业骗子，而是受人指使的临时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