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引之回来的时候,白绫在营帐外等她。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白绫,我该怎么办啊,哈森给了我三天时间。”
不知怎的,夏引之格外信赖白绫,这个比她还小的女子。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夏引之的视线变得悠远,“来不及了。”
“你说得对,来不及了。”
“就没有办法了吗?”夏引之苦笑。
“白绫仙宫帮助别人,都是要取报酬的。”其实也没取多少。
紫荆和罂粟惯会看人下菜。
看不顺眼的人不好好宰一顿都对不起他,那些顺眼的,良善的,有时候可以分文不取。
“你给我支支招,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我什么都不要。”白绫说。
“为什么?”
“因为我的姑姑。”白绫笑了一下,“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姑姑是千璃。”
“千璃?”曾经的殷柔。
夏引之能知道还是落星初给她传的消息。
“我还有一个名字,你应该也知道,因为我们曾经也见过。千梦,很熟悉吧。”
夏引之的表情有些微妙,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联。
“所以殷柔见到你时,会格外的喜欢你,奋进全力也要保全你。”
“对,所以我会帮你,且不要报酬。”
“那你的意见呢。”夏引之问的是白绫对此事的意见。
“顺其自然。”
白绫浅笑,晃花了夏引之的眼。
三天的时间到底是没到,夏引之没能等来哈森的诘问,却等来了商晨萧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之女夏引之,钟灵毓秀,蕙质兰心,淑慎娴静,才学独擅,性秉端庄,克令克柔,瑰姿艳逸,宜嗔宜喜,……
昔朕甚赏其能,拘于深宫,贻误婚龄,朕心有愧,常感不安。故特封其为大雍公主,食邑千户,赐号格桑,令嫁于漠北首领,以结秦晋之好,钦此。”
至此念完,夏引之瘫软在地,后背已是被冷汗浸湿得彻彻底底。
“格桑公主,接旨吧。”
宣旨公公尖细的声音响在耳畔,夏引之回神,跪得笔直,腰背坚挺,恭恭敬敬的接了旨。
“臣女,叩谢圣恩。”
“格桑公主请起来吧,皇上说了,以后漠北与大雍百年安宁就靠公主维系了。咱家是大雍的人,在这里,谢格桑公主大恩了。”
夏引之近乎冷漠的看着宣旨公公,“公公旨也宣了,我就不送了。”
夏引之拿着圣旨大步离去,徒留夏策由和一众将领面面相觑。
在这里的,都知道夏引之曾是商晨萧的宫妃。
那位宣旨公公走了,乔烬才开口,一开口就带了火药味,“那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让大小姐去和亲,想什么呢,脑子坏了!”
“乔副将慎言。”成应提醒。
“这于理不合啊。”
成应嗤笑一声,“什么于理不合,不过是在大雍罢了。乔副将焉能不知,在漠北,子承父妾,弟袭兄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咱们这位皇帝在效仿漠北呢。”
其中不乏讥讽。
夏策由一言不发,往营帐中走。
他这一生接旨无数,嘉奖的,晋升的,斥责的,什么样的都有。
可她的女儿这一生接了两次旨,一次是入宫为妃,一次是替国和亲。
可笑啊可笑。
他这一生都守着大雍的江山,守着大雍的百姓和大雍的皇帝,他到底在求些什么呢。
夏引之在营帐静坐了一天,现在好一些了。
“白绫,我恨他。”
“为帝王者,多薄情寡义。”
“是啊,他推我进了两次火坑。他是不是忘了,我曾是他的妻啊,下旨让我另嫁他人,他真做得出来。”
“格桑公主,他知道了。”
白绫知道,谁也不想打仗,所以商晨萧选择牺牲夏引之。
“那我就不曾是他的妻吗?”
商晨萧让她入宫为妃,从此她这个人就失了其他的可能。让皇帝的宫妃去和亲,她不怕唾沫星子淹死她,但她怕哈森会介意。
那个人明明那么干净,他的格桑花洁净美好,怎么能是她这个样子。
“是,这个事实改变不了。”白绫实话实说。
夏引之想哭了。
“但是,你可以去试一下,圣旨已下,哈森那里肯定也收到了消息,引之,去和他见一面吧。”
夏引之看着白绫的眼睛,突然就有了勇气。
“好,白绫,我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这一次,是夏引之约的哈森。
“你们大雍的皇帝是什么意思?他不想打仗,我也不想,所以随便推一个人来和亲?格桑公主,侮辱谁呢!”哈森气坏了,都没发现夏引之一直在走,而他一直在跟。
两人目前的位置有些熟悉。
“哈森,我也不想的。”
“所以说帮我找我的格桑花,就是把你自己变成格桑?”哈森冷笑。
夏引之沉默了,她就这样走啊走,走了很久。
草原上的风拂在脸上,带来一阵清凉,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感觉。
“说话!”哈森怒吼,跟草原上的狼一样,又猛又凶。
夏引之突然回头,“哈森,我没有食言,我带来了你的格桑花。”
哈森愣住,不知所以。
夏引之伸出左手,露出掌心里的星星。
哈森呆住了,脑海中有一幅一幅的画面闪过,最后停在夏引之掌心的星星上。
大的,小的,一模一样,然后重合。
“你是我的格桑花。”
哈森激动得将夏引之抱起,转了好几圈,草原上,是哈森爽朗的大笑声。
“哈森,我快晕了。”
哈森连忙将人放下,大男孩有些手足无措。
夏引之忍不住的笑,又竭力的憋了回去。
“这就是大雍的皇帝让你和亲的原因吗?格桑,他做了个很英明的觉得。”
夏引之的笑容僵在脸上。
“格桑,你不高兴了吗?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阿引,我听你们那边的人都喜欢这样叫。”
夏引之退出哈森的怀抱,她这些天陆陆续续的想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小的时候,她和这个人也有过很好的时光,他说等他成了首领,就来娶她,她答应了。
“对不起啊,哈森,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不是。”
哈森赤城的眼就这样望着夏引之。
“阿引,格桑,我爱了你十年,也等了你十年,你不能这么对我。”
夏引之难掩心中的恨与痛,她艰难道:“我曾是你口中大雍皇帝的妃子,我和他在一起三年多,已有夫妻之实。哈森你的格桑花已经不干净了。”
没人知道,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夏引之有多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