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
商晨萧和往常一样哄孩子入睡。
昭和小小的一团,在摇床里手舞足蹈。
商晨萧任劳任怨的轻晃着小床,就差给她唱一首安眠的小曲了。
“昭和,怎么还这么精神,没玩够吗?”商晨萧低低的笑了一声,“睡觉觉了好不好?明日还要跟父皇上早朝呢。”
这孩子也不知是长了几个心眼,每一次他起来上朝时,她都睡得香甜。等他要走了,昭和就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珠子跟着他转。
他把她抱进怀里,坐在朝堂上的时候,小丫头又陷入了酣睡。
忽然,殿内的烛光闪了一下。
“谁!出来!”
“皇帝陛下的警觉性真强。”
不知何时人已到了商晨萧身后,身着白衣,面覆白纱,宛若幽灵。
商晨萧转身正对着白绫,又将身后的小摇床护得严严实实。
“白绫仙子。”商晨萧鹰隼般的眼直刺向白绫。
白绫当然是不惧的。
“上次一别,已有许久没见了吧。皇帝陛下,别来无恙啊。”
她上次是定了心要杀死商晨萧的,只是中途出了些意外。
后来,后来她没有这么恨这些人了,要怪就怪商晨萧不吸取教训,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她的底线。
“说吧,白绫仙子这次来,有何贵干。”
两人像老朋友似的叙旧,而外面,已经有人在开始往这边集结。
白绫不是聋子,外面的动静她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受人之托,带走你身后的孩子。”白绫眸中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昭和你带不走,今日你也走不掉。”
“是吗?”白绫步步逼近。
商晨萧刚要动,却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发不出力,身体里的内力凝滞住了一样,任凭他如何动,都动不了。
“你做了什么?”
“顶级的软筋散,皇帝陛下感觉如何啊?”白绫弯腰,打量起商晨萧这张脸。
这张脸到底有什么不同,能招惹这么多女人坠入他的情网?
白绫看了好一会儿,感觉也没什么不同。这张脸上已经有明显的皱纹,即便威严无双也挡不住脸上的风霜,他在变老。
比起商聿,他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也许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和商聿一样俊美的男人。
白绫不想再看,她绕步,朝着小摇床走去,蹲下。白绫伸手,戳了戳摇床中昭和白白嫩嫩的小脸。
“哇哦。”她惊叹一声。
手感真的很不错啊,白绫忍不住又戳了戳。
“妖女,你别碰她。”商晨萧挣扎着起身。
他已流了满头的汗,但依旧无力,软趴趴的,动都动不了。
白绫对商晨萧的话选择无视,她轻巧的抱起昭和,摇了摇,“好可爱啊,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
“白绫,你最好是放下她,否则,朕敢保证,你今夜踏不出宫门半步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白绫嗤笑一声,“你这皇宫,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既然敢来,就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去。”
白绫是一点儿没将商晨萧放在眼里,她打了个响指,殿内瞬时多了两个人。
是紫荆和罂粟。
“宫主。”紫荆淡淡瞥了商晨萧一眼,眼里带着毫不掩藏的厌恶。
白绫将孩子递到紫荆怀里,“你们两个务必把这孩子完好无损的送到泽城落宅。”
“那宫主你呢?”罂粟问。
“我不会有事。”
“走。”
紫荆抱着孩子从窗户翻出去,罂粟紧随其后。
“你们把我的昭和还给我!”商晨萧也是急了,竟在软筋散的作用下奋力而起。
白绫挡住了商晨萧,三两招就将他制服了。
白绫捏住商晨萧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她,“你叫她昭和?”
昭的什么和?
这个人总是把不该做的事都做绝了才轻飘飘的掩饰太平。
永安是,常宁是,现在的昭和也是。
“是敏姝让你来的是不是?”商晨萧看着白绫的眼神像是淬了毒,阴冷无比。
如果眼神能杀人,商晨萧约莫已经将白绫给千刀万剐了。
“你不配提起她的名字。”
白绫拿出一颗药丸,强硬的塞进商晨萧的嘴里。然后,她松了手,将商晨萧扔在地上。
“你给朕吃了什么?”
“商晨萧。”
白绫的声音在幽静的夜里,显得空灵悦耳,听在商晨萧耳里,却冰冷刺骨。
白绫目光寒冷,俯视着商晨萧,“你也该试试日日夜夜蚀骨噬心是哪般滋味,否则,你穷极一生,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曾为了你,坚持着什么,又为此放弃了什么。
商晨萧,这是你欠她们的,你活该受着。她们的辛酸苦楚都是你造成的,你也该还了。”
像是应白绫的话一样,商晨萧开始觉得心脏绞痛,气血翻涌,胸腔里那颗心跟要爆裂了一样。
“她竟是那样恨我吗?”商晨萧以为白绫说的是千璃。
“你以为这世间恨你的人就她一人?”
“我这一生只欠了她一人。”
“哈?”多可笑啊,“商晨萧,你的爱到底值几何?
你说你爱千璃,可你杀了她的亲人,覆了她的江山。
你说你爱楚悌,可你自娶她起,她大多时候都在独守空房,日日夜夜,最后,将期盼熬成了心死。
你说你爱沈如沁,可你摧毁了她的天真烂漫,把她变成了一个为爱半癫半傻的人。
你说你爱落星初可你折了她的羽翼,毁了她的自由,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任她由闲堕魔,你还以她为刃,帮你杀人。
你说你爱夏引之,可你拘她于宫墙,使她自生自灭,只为了让她父亲一直为你镇守漠北,不生二心。
你说你爱殷柔,事实上,你不过是把她当替身,让她陪你演戏。你始终清醒,却指望她赔了自己。”
白绫讥笑,“商晨萧,你的爱代价这样大,谁受得起啊。”
商晨萧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那药折磨的,呕出一口血。
“朕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为何……”
“你想问我为何这样恨你,是吗?”
白绫仙子恨一个人,绝对是有理由的。
这样,她在杀人的时候,才不会手软。
“什么叫作无冤无仇啊,我们之间的仇大了去了。我白绫生平最恨的,就是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你乃世间之最啊。我不恨你恨谁呢。”白绫说完,就打算离开这里。
“你出不去的。”商晨萧笃定。
白绫没理,她大摇大摆的走出承乾殿。结果如她所料,承乾殿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了。
几千禁军悉数被调来此处,暗处还有数不清的暗卫和弓箭手。
“王爷,出大事了!”
落鹰用武力破开商聿书房的门,那门不堪重负,晃了两三下,啪地砸在地上。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商聿神情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