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罗莉知不知道这面八卦镜是哪来的?她也很是纳罕,说不太清楚,她并非常来姑姑家住,这面镜子她也是这次来了才看见的。
我转头,正巧对上朋友的目光,他朝我扬了扬眉,这意思我是看懂了,他估计是想找罗莉的姑姑了解一下情况。我让罗莉把她姑姑的电话号码给我,我需要跟她谈一谈。
电话接通后,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听筒中传来,我也不整什么虚的了,上来就把身份和来意表露,我想你们家总不见得都有心脏病都禁不起吓咯?可谁晓得对面这女人非但禁不起吓,还反应异常激烈,非要说我是骗人的公司,找这种触霉头的理由来骗她钱,还骂我小瘪三……
无奈之下,我之后把电话给罗莉,经她一番解释,那位彪悍的阿姨才停下对我的辱骂……
等我再拿回电话时,她的口气明显好多了,我问她房里的八卦镜是哪儿来的,为什么要挂这东西?
她先是跟我道了个歉,然后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原委尽数告知。
原来这个地方早两年出过人命,就在隔壁那栋楼的一层,与我们现在所待的这间房子相隔无几。某天夜里那里不知是何原因起了火,据人说当夜火势异常大,从窗口窜出的火舌直冲天际,并以非常快的速度舔舐到周遭其他房屋。警员和消防员火速赶到现场,火势被控制后,一具已然烧焦的尸体被人从屋子里抬出来。后来打听到,这房里住的是个独居老人,儿女已经在外成家,很少回来看他,就连生病都瞧不上几眼,因为是深更半夜又是独自一人,着火房间的老人在熟睡中就被烧死了,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我暗暗同情那位老人的遭遇,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房子的外墙那么黑,原来是旁边曾经发生过火灾。
罗姑姑当时已经开了美容院,出了这么一件事,整个美容院被熏得黑乎乎,外头一小部分也无可避免得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如此一来,外人不敢来,附近的人也没心情,好好的生意一落千丈。于是她决定重新装修一下,换个面貌看看能不能重新做起来。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再说话时我能听出其语气中的迟疑,她说她有些后悔听了装修师傅的话——在两面墙上装镜子。自从出了火灾这件事、她又装修完后,每当她独自一人站在大厅里时,就觉得有人在看她,而那目光的来源仿佛就是在镜子的后面。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心理原因,毕竟隔壁死了个人,换成谁都得膈应得难受,可这感觉并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发展到后面她竟开始觉得有人就立在她身后盯着她。
她把这事跟她几个姐妹一提,正巧其中有个姐妹信风水玄学,就带她去找了个认识的师傅。那师傅把情况一听,就给了她这面八卦镜,说是辟邪的,让她拿回来挂在房间门上。她说自从挂上以后,在房间里她再也没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说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惶急相问:“那镜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罗莉没什么事吧?”
我说暂时没有什么事不用担心,罗莉也好得很,就是她不知用啥法子找到的我们。大师的话顶过天,特别是感受到了八卦镜的威力后,罗姑姑对我的话真是深信不疑,没两句就被我哄得放下心来挂了电话了。
放下话筒,我就瞧见朋友正在包里往外翻东西,他先是拿了两根红绳,让罗莉和她外婆带上,然后还有一堆白蜡、敷之类的东西,看这节奏,小爷我今晚又不能早睡了。等罗莉出门,我问他:“晚上去隔壁?”
“嗯。”
“你觉得是那被烧死的老人阴魂不散?要真是他阴魂不散,来缠人家罗家人干什么?莫非整件事跟他们有牵连?”我捏着下巴啰嗦了一阵,却发现朋友皱眉瞪着我,“干嘛这么看我?”
他问我出门是不是没吃药,怎么总把自己当福尔摩斯用,还说我脑子已经够小了就别再浪费脑细胞了。
“你……”我被他骂的哑口无言,“我嘴笨,没你毒,行了吧。”
晚上,罗莉寻了个由头跟她外婆说要留我们吃饭,外婆一看就是个好客的人,一听这俩帅小伙儿要吃饭,又是卖菜又是烧肉的,一碗地道的红烧肉吃得我是欲仙欲死。正在我细品那精肉与有肉缠绵口中滋味的同时,只觉得自己小腿腿骨突然一疼,我不满地看向朋友那个踹我的神经病,发现他正猛朝我递眼色,我顺着他所指看去,发现罗莉外婆正静静吃着饭,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时不时还招呼我们两句。
我低声问他叫我看什么,他说看手。手?手怎么了?是手上的红绳吗?我疑惑着再一次看过去,却惊讶地发现老人没有戴红绳的那只手的腕部,有三道青黑的印子。我乍然一惊,是冥印!那三道青黑的冥印细细长长相距不远,我不禁看向自己的手,这不是指印又是什么?
看到我眼中的震惊朋友显然很是受用,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在我满心疑虑间这顿饭算是吃完了,我跟朋友回到房间去把东西再点一下,等天黑透了,我们就起身去隔壁一层。当然我们已经向罗姑姑打听过那屋子的情况,据她所知,那房子至今空关着,因为死过人再低的价格也很难卖出去,再者老人的儿子家境殷实,并不着急用钱,房子空关着就空关着吧。另外也没有重新装修或者是大改,父亲死后那个儿子也没回来过几次,反正她是没有进去过,但估计还是保持着着火后的情境。
说到这最后一句话,我与她顿时都沉默了,这是何等的孤寂,我几乎能感受到那位老人的绝望与悲哀。若出现在美容院的鬼魂真是那个老人,生前独居,日盼夜盼也没能盼回儿子哪怕回来吃一顿饭,死后徘徊,那损命之处光景几年未变,连个悼念的人都没有,徒留孤魂滞留一隅。
“走了,你还在想什么呢?”朋友站在门前催促我。我应了声,随口答了句正在想些闲事。待我走至他身边,他忽然低声对我道:“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可对我们来说,什么都是闲事。”说罢他也不顾我提腿便走,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何,只是近日他总说些奇怪的话,让人一头雾水,莫非是看了什么小四的书变成文艺青年了?对此我也懒得去深究了,他那人性子太沉,隐藏太深,挖他,恐怕挖到我满手是血,也挖不到什么。
借着月色,我们穿过两栋楼间四方一块的灌木丛,站在那间经过火焰洗礼的老房子前,总觉得能看到那夜的情景,嗅到火焰与烧焦的味道。朋友把包往我怀里一塞,兀自去检查窗户,果然,有一扇窗户没有锁,轻而易举便能推开,只是不知是老化了还是怎的,只能打开二分之一,再推就纹丝不动了,没办法,我俩只好艰难地从窗户缝挤了进去。落地时我拿出腰间的手电,光束在这件黑屋里上下闪动,所照之物皆是糊黑一片。这栋楼跟隔壁那栋的规格显然不同,这是一室房,只有一间卧室和厕所厨房,很小很挤,但适合一个被遗弃的老人独自居住。
我将光投到卧室正中的床上,烧焦被褥竟然还在,但破损不堪,或者说只是被褥的一部分遗留在此,其余的恐怕与尸体一齐被搬走了。
朋友让我把手电调暗,别叫人看见了,我照做后他便拿着罗盘到处瞎看,同时让我摆放东西,准备一会儿招魂。我正规规矩矩干活,只听他突然“嗯?”了一声,说:“这里没有灵异反应。”
“啊?”我诧异,“难道已经完全搬去罗家了?要不我们先招个魂看看?”
他考虑了会儿,说:“可以是可以,但既然没有灵异反应,恐怕也招不出什么来。”见我不死心,他就又叫我在四个墙角打入铁钉,再用红线绕住,等我放置好敷和白蜡,他递给我一块木牌:“把这个打在门上三寸。”他先前告诉我,如果确实是这个老人的鬼魂,那么就是一只迷途鬼。老人是在睡梦中被烧死的,也就是说当时他没有意识,所导致的情况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了。如此一来他就不知道该去阴间,更不知道自己在阳间何地,最后成为迷途鬼。迷途鬼这种类型的鬼最擅长的就是乱跑,所以在门上打桃木牌和地上封红绳,都是防止它在被我们招魂后又跑掉。
做完这些,朋友将白蜡与引魂香点上开始招魂。最终的结果如他所料?——一无所获。
“这怎么搞?”我蹙眉问他。
他说别急,等天亮了我们去找这个老人的儿子,然后请莫师傅走一次阴,这样应该就能找到老人的魂了。
我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留在这了,二人刚蹲下开始整理东西,朋友突然顿住了,我一愣,只听他说:“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我猜我连更两章你们一定不会在前一章留言!我果然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