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越说越离谱,邵允华从床上坐起来,人也比刚刚清醒了两分。
“爸偏心什么了?那彩礼钱大哥他们也没要啊,还不是他们自己出的,还有你说妈这事,那好,那我跟你算算。”
提到自己母亲,邵允华可就有话跟她说了。
“当初那镯子,你非要让妈拿出来看看,妈给你看了没有?看了吧,但是看完呢,事先妈就说了那镯子碰不得,两个嫂子都知道这个情况,她们都能不碰不拿,你呢?
你非要跟妈反着来,让你别碰,你偏偏要碰,趁妈不注意还要偷拿出来戴上,结果不合手还差点摔了,你知不知道那镯子摔了意味着什么,妈能不着急吗,就当时说了你两句,你能把这仇记一辈子。”
“坐月子时妈来照顾你,你对她冷言冷语使唤这使唤那,看她坐着休息一下,你心里都不舒服就要让她去洗尿布。
我两个嫂嫂哪个坐月子也没有你娇贵啊,连饭都要端到床上来喂你吃,你还要不是嫌烫了,就是嫌凉了,把妈折腾得光伺候你吃饭她自己都吃不上。
对这些妈还一句怨言都没有,把你照顾得仔仔细细的。
但是你呢?你当儿媳的,那时妈都病重住院了,让你帮忙给她擦擦身你都不愿意,让你帮她端个尿盆你就差没当着我爸面骂人。
汪曼香,你现在还好意思提我妈,你心里愧不愧疚啊?”
提到自己母亲,邵允华心头就是痛。
他常年在部队,又不是和父亲一个军区,只能偶尔回来看望父母一回。
结婚后,自己媳妇儿就留在了这边,本是想让她代替自己在父母面前尽孝,结果她不仅没将自己父母丝毫放在心上,还因着之前妈训斥她的事对她心生不满。
她生孩子坐月子妈来伺候她照顾她,把她跟琳琳母女照顾得无比妥帖,但她汪曼香却丝毫不记得他母亲的这些好。
后面只要一碰面就是挑妈的刺,妈到他这里来她还要给她甩脸色看。
而这些东西他竟然长年都不知道。
还是当初妈病重,他请假回来守在她身边伺疾,当场撞见了汪曼香对他母亲不敬,他才知道母亲为了不让他担心,都在他面前拣了儿媳妇的好来夸呀。
甚至还叮嘱他两个嫂嫂,都不要在他面前说什么不是。
所以他悔啊,悔他自己早些不知道这些事,没有教育好媳妇儿让她好好孝敬父母,悔他以为有贤内在父母就被照顾得很好,没有常常回来看望啊。
想起这些邵允华心中就痛得厉害,那些母亲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样子,还有她在弥留之际还劝生气的自己不要打媳妇儿的样子,想起他眼里的泪都快掉出来。
而反观梳妆台前的汪曼香,听到这些话,却是噌地一下从梳妆凳上起来。
“邵允华,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嫌弃我对你爹妈不孝敬了吗?
你两个嫂子孝敬你妈,那时候怎么没天天守在你妈床前照顾呢,还要让我去给她倒尿盆,我当然不干,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你妈对你两个嫂子更好,就该让她们去做啊!”
听她还提这个,邵允华一下子也怒了,跟着从床上起来站在地上。
“你有什么资格来跟大嫂二嫂比,人家当年没守在妈身边吗?
医院有急诊要做手术,人家忙着去救治病人去了,而你,单位没事的闲人一个,磨蹭半天才到医院来,来了让你帮妈擦擦身这些你也不干,就盯着这一点人家不在的时间拿话说。
你问问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跟两个嫂嫂比较,是,她们是没你出身好,不像你生来就是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但她们不比你能干有出息吗?
她们那工作还是自己考上的,你呢,你要不是因为我找人托面子关系,你能进到事业单位?
你还老是觉得自己比两个嫂嫂高人一等,家里什么事也不帮忙做,没事还要对两个嫂子讥言讽刺,一家子碰面老生是非,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娶到你!”
“呵呵。”
被他这话一下刺激到,汪曼香笑出声,随后又面色一变,神色狠厉:
“那你既然觉得我这么不好,什么都比不上人家,那你当初就别跟我结婚啊!
是谁那时候不顾家里劝阻都非要跟我在一起,是谁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都要追求我,说想和我结成夫妻的!
现在你倒嫌我这不好那不好了,那时候的我也是这样啊,怎么,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是!我后悔了!”邵允华想都没想大喝一声。
他真的是后悔了。
后悔当年为什么只觉得她漂亮,她的倔强性子吸引自己。
后悔当年为什么父母不同意她,说她不适合结婚,他偏要跟父母反着来将她娶进门,让他们看一下她也可以是个好儿媳。
更后悔这些年为什么一直要把她惯着,将她宠得无法无天,性子一年比一年坏,最开始认识还只是有点小脾气,这些年直接变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些邵允华心里就烦,这十多年来家里鸡飞狗跳的一幕又一幕不断浮上眼前。
脑海里她对自己家人的样子,母亲离世时她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的冷血模样,就像泉涌一般全都忆了起来。
心头乱糟糟的,邵允华一把将自己外套拿过披上,穿好鞋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看他动作汪曼香情绪一下激动起来。
而邵允华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出去清静清静。”就冷着脸拉开卧室房门出去。
在这个家里多待一刻,都只让他觉得压抑。
对母亲的愧疚,对亲人的惭愧,还有这个女人这不知悔改的态度,让他只想出去松缓松缓。
心堵得厉害,他对这个家第一次感到无比生厌。
而他身后的汪曼香却被他这态度瞬间激怒了,她尖叫一声:
“你要走了就别回来!!”
但男人一丝回应也没有,听见那一步步离开的声音,汪曼香在房间抓狂愤怒,双脚将屋里的木质地板跺得“咚咚”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不像以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