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带着七八个侍卫已经冲到近前,看到霍明明的打法便已知晓对面乃是死士之流,纷纷出手。那四人已乱了阵脚,全玩不明白为何自我了断都这么难。此刻眼见自杀困难,互相对视一眼,猛地一起冲了上来。
“小心!!”陈福大喝一声,霍明明应声往后仰去,一把淬毒匕首擦着胸前掠过。只这一个空隙,突见血溅三尺,原是那名死士顺势割断了自己的喉咙,乃是假刺杀,真自杀。霍明明恼怒不已,剩下的三人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秦苍等人一一拿下,又搜遍了全身,更有经验的侍卫拿出撑开那三人的嘴,拿细棍一一敲打,确认是否在口中藏有□□。
一番搜索后,这才将三人押到聂冬跟前,也不敢让三人靠太近,一群侍卫形成人墙,聂冬站在稍远处看了一眼:“分开关押,派人看好了!”
“是!”秦苍领命而去。
众人各自回到岗位,聂冬围着霍明明看了好几圈,见她虎口有些渗血,心疼的不行,赶紧叫了随行的大夫来,恨不得直接把霍明明包成一个木乃伊才安心。
“这是我自己弄开,他们根本就没伤到的我。”霍明明叹了口气,“你不必这么紧张啊。”
“胡说!”聂冬坚持让大夫来处理,“万事小心为上,这年头可没什么消毒措施给你的。咱们可还要留着这条命回去呢。”
霍明明见争不过他,也只好伸出手让大夫仔细检查。
聂冬依旧不放心,原本今日是要到下个驿站才会歇息,走到第一个驿站还未过晌午,聂冬便道不再赶路。霍明明虽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但见他也是关心自己,只好默默走回房间,依照聂冬的嘱咐静卧修养。
秦苍等一众侍卫对聂冬的决定却都是赞成的,今日在官道上竟然遇到了四个刺客,此事非同小可,还让老侯爷受了惊吓,秦苍深感自己失职,如今驻扎在驿站内,那张常年的冰山脸已经化成了阎王脸,看谁都像是刺客。
驿站诸人不敢惹这尊煞神,听由秦苍指挥集体去了驿站外围,整座驿站今日竟被博陵侯府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秦苍更是亲自带队,将驿站的每一处都搜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向聂冬汇报。
“那三人已分别关押,但都是训练好的死士,目前为止都还没开口说一个字。”秦苍微蹙着眉,已对那三人用了一次刑,没想到嘴竟然那么紧。
“无非就是那么几波人派来的。”聂冬把玩着桌上的紫砂茶壶,没有霍明明在身边的他,又恢复到那博陵侯的高深模样,“既然他们不说话,那也不必在上刑了。每日给饭给水,你们也不必与他们说话,咱们这一路就带着那三人就是了。另外五娘那里的守卫在加一层,本侯不希望有任何人惊动她,若有再下次,你自己去领罚!”
“是。”秦苍用力回道。
霍五娘乃是未来的齐王妃,若她有个闪失,那后果……秦苍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不够赔的。
离开驿站后再次上路,一连三日都平安无事。霍五娘却明显感到自己马车周围的护卫增多了,连一只跟随霍明明的陈福都被老侯爷派来了。
“嬷嬷,你看父亲这是什么意思?”霍五娘有些不安。
“您不必担忧。”老嬷嬷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气,“这是侯爷看中您的体现,只要您平安到达京城,便是比什么都重要。”
霍五娘自嘲笑了笑:“我还没进齐王府呢,就被一些人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老嬷嬷正要出声安慰,见霍五娘若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言。这一路上开解的话是如车轱辘般的来回说,想必也是听厌了。静静也好,总要自己想透才行。
又过了两日,霍明明实在是躺不住了,又换回了那一身爽利的打扮,扮作侍卫跟在聂冬身边。这数日以来倒是没有再遇到流民,每天便是赶路休息赶路休息,平静的令霍明明觉得好像就要这样走到世界尽头。偏偏聂冬每日都悠哉的不行,读一读霍文钟送来的家书,随后口述让秦苍纸笔回信。
霍文钟倒是将他临行前的嘱咐给一丝不苟的执行了。博陵侯虽然只带了二十侍卫去送亲,但带走负责押运的民夫却将近五十人。府里缺了这么些人,自然要有补员,霍文钟自然便依着聂冬的嘱咐“若有身体好的苗子,查明身份后不妨收到府里来”这些日子倒是收了七八壮实的汉子让高安等侍卫去训练了。
他到没往自家老爹要训练一支“造反预备役”上想,而是亲眼见到霍明明训练的那一支乡野民夫组成的队伍,发现若能将这些人利用起来,自家庄子上也多了一层安全保障,还能调节一下跟邻居们在农忙时节的纷争。
且他身为一郡督邮,巡查各地乃是本分,正好四处溜达看看有没有可以收编回侯府之人。霍文钟一心想要干出些成绩来,以备博陵侯回府后检阅。毕竟有霍明明训练村民的在前,他这一支若练的不好,反而有些打脸。府里人都知道,那霍明明乃是外室之女,他可是正儿八经被老侯爷封的世子,且不说男女之别,仅身份尊卑之上,若练出来的民夫成了花拳绣腿,连他自个都无地自容。因有这番心思在其中,霍文钟每日起早贪黑,竟比在外当差还要瘦了几分。
只是这心思只有他有人知道,旁人看到乃是博陵侯府对此事上心了。这一日,霍文钟听得沈江卓前来侯府,颇为惊讶。虽然这位是他的妹夫,但碍着时不时抽风的老侯爷,沈江卓一向对博陵侯府敬而远之,没想到现在竟主动前来。
霍文钟理了理衣物,将刚写了一半的关于新入府民夫的训练章程搁下,便往花厅而去。沈江卓正被引到此处小坐喝茶,见到霍文钟连忙起身道:“霍兄,数日不见,倒是清减了。”
霍文钟还礼道:“我倒是觉得精神了许多。沈兄怎地今日来侯府了?”
沈江卓笑了笑,看了一眼周围,霍文钟见他似有重要之话要说,又道:“是我有些不周到了,沈兄随我来。”
二人径直走回霍文钟的书房。
沈江卓这才道:“我听闻霍兄这数日来,招募了许多民夫?”
霍文钟十分坦然:“为着五娘的婚事父亲带走了许多,如今府里实在是缺人手,庄子上的人也不够,便招了些来。有什么问题吗?”
沈江卓沉声道:“此话我本不该多嘴,只是这几日我在城门处巡查时发现了几名不同寻常之人,听之口音有些像京城人士。侯府本就树大招风,您招募民夫乃是为了府里的田庄,但恐怕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了。”
霍文钟大惊。
霍沈两府乃天然姻亲关系,随着霍三娘的改变,两府之间的关系也日减缓和,这次沈江卓带来的消息不可不信。霍文钟立刻问道:“你还查到了什么?”
“来了两个人,都做了寻常打扮。”沈江卓说着,从袖口抽出两张画卷缓缓展开,“恐怕从农忙开始前便来了,只是那几日并未频繁进城所以我也没多注意。按理说京城有探子在博陵也是寻常之事,只是如今五娘要嫁予齐王,不可不慎之重之啊。各封地列侯可拥护卫,但不可过三百人,此乃先帝定下的规矩。”
“我招募的乃是民夫!”霍文钟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还能拿这做文章不成?!”
“霍兄莫怒。”沈江卓道,“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若他们真想拿此做文章,咱们事先知道了,也好早做准备。”
霍文钟背着手在书房里慢慢踱步,眼光扫在自己写了一半的章程上,突然道:“前些日子陶郡守向咱们博陵借盐,父亲体恤郡守大人的难处,便让我去了一趟郡城,是为了当面问清此事,咱们博陵也好配合郡守大人安抚流民。而这一路却不太平啊。”
沈江卓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事了。
霍文钟痛心疾首道:“说出来沈兄可能不信,我这一路乃是惊险不已,差点就要被那些饿了不知多少天的流民被扒了皮。我乃堂堂侯府世子都如此,更何况我博陵的普通小民?若那些不要的流民冲来,小民该如何自处?!县令大人又要如何自处?!!”
“所以……”霍文钟深吸一口气,“侯爷听闻我之遭遇,念小民多艰辛,这才希望能招募些民夫去庄上,或种地,或帮着军士们巡查。这些个民夫原本大多也都来自农家,如今农忙以过,与其闲在家里,不如学些武艺,若遇到歹人也可自保。若朝中诸公觉得此事不妥,我倒是想要问问,若歹人来袭小民却无自保还手之力,到底是谁之过?!”
此话说的掷地有声,沈江卓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霍文钟吗?
“沈兄前来倒是提醒了我。”霍文钟当即坐下提笔,“招募民夫一事倒是要与陶郡守知会一声。”
沈江卓觉得自己好像要裂开了。你们侯府偷偷训练护卫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主动去告诉郡守大人?!他今天是白来了吧!白提醒了!!
霍文钟见沈江卓半晌不语,笑道:“沈兄,你怎么这会儿倒是糊涂起来了!告知了郡守大人,便是过了明路,我侯府行的正坐得直,先帝下令列侯护卫三百,博陵侯府的护卫向来不会超过这个数,此次招募的乃是普通民夫,且到了农忙时节,这些人依旧会各自回家忙田里的活儿。”
“这倒是个办法。”沈江卓依旧有些犹豫,“那……那两个京城来的人?”
“还得劳烦沈兄继续盯着,但除了盯着,咱们什么都别做。”
“行!”
沈江卓见他信心满满,也不再多言。
陶广志收到霍文钟的信时,只觉得头痛不已,将信摔在桌上,长叹道:“我就知道,这博陵侯府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哪怕前日吃了亏,第二日也必定会来找场子的!”
“大人何出此言?”柳玉山道,“博陵侯早就离开博陵前去送亲,如今乃侯府乃世子当家,比起其父,霍文钟倒是个温和之人。”
陶广志苦笑:“若当日不出借盐之事,或许本郡到能与那霍文钟说上话,如今……”摇摇头,将信拿给柳玉山,“你看看吧。”
“这……”柳玉山有些失色,“怎么侯府招募民夫还要向您写这样一封信?”
“玉山老弟,你一向聪明,怎么现在却想不过来呢。”陶广志道,“必然是有人想拿此做文章,侯府给本郡写了信,此事就是过了明路,旁人在想拿民夫说事,也是不成的!”
“但如此一来,一旦出了问题,博陵侯府是没事了,但必然会牵连到您啊!”
“是啊。”陶广志闭了闭眼,“可谁叫是本郡去向侯府借的盐,霍文钟又是在本侯管辖之地遇到的匪徒呢!”当初迫于那人的压力,去找了博陵侯府的茬,没想到因果轮回,报应这么快就来了。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