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雪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陆珊一手提着她的衣领,像拎一块猪肉一般将她带离了爆炸现场。
至于那个中年人,他若是命不好只能丧生火场,若是运气好也许还能劫后余生。就是不知道对于他来说,究竟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陆珊拎着殷雪一路狂奔,她并没有回四合院,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回她居住的地方。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相信文家人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到消息,到时候若文家想要循迹找到殷雪和中年人,她就有暴露的危机。
一道银光倏然闪过,其中隐隐夹杂着一丝通透的红光,在黑夜里十分诡异。
玄芒头顶着小蛇,身后拖着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体,它从陆珊身边跃过,带来一股隐含着焦肉味道的劲风。
至于它是怎么将那团物体拖走的,陆珊有些不忍直视。
让它这样一头自诩血统高贵的银狼用嘴叼着那不知死活的中年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幸好小蛇“心地善良”又单纯,对于陆珊的吩咐一向非常认真地执行,它用自己的小尾巴勾着那团物体,在玄芒极快的奔跑速度下,那物体就像风筝一样飞上了天,牢牢地挂在小蛇的尾巴尖上。
一人二兽带着今天晚上的“战俘”寻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将人放下后,陆珊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里算不上郊区,只是这一片区的房屋比较破旧,狭窄的小巷子里连路灯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针落有声,陆珊完全听不见任何动静。
她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伸手拂开了一张蜘蛛网,看着眼前明显久不住人的废弃平房,不轻不重地踢了殷雪一脚。
“嘶……你要干什么?”殷雪捂着被踢的腹部,满脸痛苦之色。
陆珊拧着一对儿秀气的眉毛,神情严肃地盯着殷雪看,见她脸上并未露出不对的神色,这才将一颗心完全放下。
毕竟这地方四处都透着一股子死寂的味道,就算房子没人住,但其他生物总该有吧。她从进来到现在,连老鼠都没见到一只,更古怪的是,她发现这附近并无人烟,俨然一片死宅。
她担心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所以才想看一下殷雪的反应。
对于殷雪这样的人来说,他们对于妖魔鬼怪这一类的物种非常敏感,若是这院子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殷雪肯定第一时间就有感觉。
确定殷雪的脸色不似作假后,陆珊感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威胁。嘱咐玄芒和小蛇守在两边,她从身上摸出了手术刀,二话不说提刀挥向殷雪。
刀光肆掠,即使在黑夜里也能感受到那抹冷冽的寒光,在这破败的院落里,更显得阴森恐怖。
“陆珊!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殷雪厉声吼道,她没料到陆珊这个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她将自己抓到这鬼地方来,不审不问,直接动手,她连陆珊到底有什么目的都不知道。
什么人最可怕?最可怕的是没有欲望的人,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有弱点,有了弱点就能被攻破。
殷雪自从被陆珊抓住以来,虽然有愤怒,有憎恨,却唯独没有害怕。
她知道陆珊为什么抓她,医大那老头子如今中了师父的噬元符,除了她和师父无人能解。只要陆珊开口求救,她就能够占据主导地位,到时候,就算陆珊空有一身武力又怎样?除非陆珊并不想救那老头子的命,否则,她就有把握重新谋划有利于自己的路。
她确信自己今晚有惊无险,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陆珊有求于她的条件下,然而现在陆珊不由分说就要对自己下手,她,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文清影提供的消息有误?陆珊同那老头子的关系并不好?又或者说,她和那人虽名为师徒,实际上却并没有深厚的感情?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这是这样……那她应该如何自救?
殷雪只觉心头一阵冰凉涌上来,霎时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占据了她整个心神。
就在这时,陆珊的手术刀已经近在咫尺,陆珊的动作十分利落,一点停顿的意思都没有。
陆珊是真的不管她的死活!
“陆珊!”殷雪尖叫一声,额头上冒着冷汗,顺着印堂流下来,停在鼻尖。
鼻息间似乎都能闻到一股急促的味道,殷雪的胸口大力地起伏着,她目光殷红,在夜间仿佛两道时明时暗的鬼火。
她不知从哪涌上一股力气,用力握住陆珊刺过来的刀尖,抖着声音问道:“陆珊,你真的不管你师父的死活了吗?你知不知道,他中的是噬元符!噬元符所含能量极其霸道,初时致人肾脏衰竭,肾脏日渐虚弱的同时耗光体内精元,继而造成人体所有器官衰竭,直到死亡!这,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噬元符是耗人精元的啊!你不是学医的么?应该知道什么是精元,要是你师父最后的死因竟是精元亏空,那他的一世英名就会毁于一旦啊!到时候,他不再是医学界的泰斗人物,他是人人鄙夷的淫邪之人!他……”
“陆珊,你若是杀了我,你师父身上的噬元符就无人能解!”殷雪急急将自己心中的话吼了出来,她知道,只要自己先将底牌暴露,那后面要想挽回局面就更加难了。
但她没有办法,她敢肯定,陆珊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是修道之人,六感敏锐,对危险十分敏感。
刚才陆珊身上的杀气太过浓郁,一个村姑,就算武力不凡,也不可能拥有这样重的杀气,除非她是真的起了杀心!
这一刻,殷雪直面来自死亡的威胁,饶是她头脑再聪明,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也只能屈服。
黑夜里,陆珊眼里滑过一道嘲讽之色,她持刀的手轻轻一转,顿时听见“嘶”的一声,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她冷笑一声,猛地一抽刀子,顿时就见数滴鲜血随着刀子一起飞出,在夜色下泛着诡异的红色。
“啊!”殷雪忍不住惨叫一声,抱着受伤的手嘶嘶叫唤。
她刚才一着急握住了刀锋,本就受了伤,后来又被陆珊转动手术刀,刀锋刺入肉里,再急速抽出,伤口已是深可见骨。
这时就见陆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慢悠悠地擦拭着手术刀,那轻柔的动作仿佛在对待心爱的情人。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了上来,瞬间直达头顶,殷雪一个冷颤,浑身哆嗦地瘫倒在地上,看着陆珊的目光里隐含着一丝惧色。
陆珊将刀上的血迹擦干净,心想着等会回家一定要用七十五度酒精消毒,以免将什么不三不四的病毒传染到她捡回来的流浪动物们身上,那可就罪孽深重了。
看着干干净净的手术刀,陆珊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将视线落在殷雪身上。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殷雪,一只脚毫不客气地踩在殷雪受伤的手上,不意外的又听见一声惨叫。
“殷雪,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所以,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殷雪强忍住从手指上传来的钻心之痛,她狠狠咬住下唇,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要听什么?你想我做什么?”
陆珊蹲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啪啪”声在死寂的黑夜里十分响亮。
“那人是你师父?”陆珊指了指旁边那团血肉模糊的物体,被小蛇放了一路风筝,此时更是不成人样,支离破碎地扔在一旁,看不出是死是活。
殷雪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触及那团不明物体时,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瞳孔倏地一缩,咬紧的牙关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殷雪不出声,陆珊眼里闪过一抹不耐之色,她脚下用力,就听“咔擦”一声,这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啊啊!”殷雪再也忍不住,惨叫声连连。
陆珊厉声问道:“究竟是不是?”
“是!是!是!他就是我的师父毛显贵,求你不要再踩了啊,求你!”殷雪撕心裂肺地喊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虽然自诩聪明过人,也狠得下心,要不然也不可能计划出针对陆珊和青仲凡的毒计,并加以实施。但她狠归狠,本身却并未受过什么磨难,她是毛显贵唯一的女弟子,又聪明好学,在制符一术上极有天分,她长这么大根本没有受过太大的挫折。
别说被人踩碎手骨,就连皮外伤她都很少受过。今天先是被陆珊毫不怜香惜玉地拎着走路,再是随意的踢打,现在受了伤的手更是被她一脚踩碎骨头,十指连心之痛简直让她几欲发狂。
对于殷雪的老实交待,陆珊感到十分满意,她松了松脚下的力道,接着问道:“把你为何要害我师父青仲凡的前因后果,以及过程步骤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如果被我发现你说谎,那就不是废一只手的问题了。殷雪,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此言非虚。”
聪明,聪明尼玛啊!殷雪此时已经忍不住想要出口成脏了,但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并不利于自己,因此只能老老实实的把事实说了出来。
但她也不是傻的,因此只将文清影请她帮忙对付陆珊的事说了出来,并没有说是她有求于文清影,最终才和文清影达成一致的实情。
至于暗害青仲凡的过程,她就更没有一丝隐瞒,毕竟对付青仲凡的时候她并没有出面,对青仲凡用噬元符的人是毛显贵,而青仲凡肾脏上的内力之气,却是文家人所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最多只是在文清影耳边提点了几句,整件事都是文清影亲自找人去办的。
“陆珊,该说的我都说了,保证没有一丝虚假,如果你不信完全可以亲自去查证。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帮助文清影来害你和你师父,但事已至此,我多说无用。你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但只求你不要迁怒于师祖,不要迁怒于茅山派,此事是我师徒二人私人所为,与师祖和门派没有丝毫的关系!”交待完罪行之后,殷雪眼眸一转,突然振振有词地说道。
她明着表示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实际上却提醒着陆珊,就算想要杀她,也要考虑考虑容老,考虑考虑整个茅山派。
不管怎样,殷雪和毛显贵都是茅山派的人,更何况,毛显贵还是容老的弟子。
陆珊当然知道殷雪的言外之意,她也知道殷雪的“交待”只不过是突出了文清影的罪行,而弱化了她在这其中的作用。不过她并不介意,反正今晚她想办的事情已经办好,殷雪是死是活她并不在意。就像殷雪所言,她始终是容老的徒孙,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怎么也得给容老一个面子,留她一条狗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天晚上,注定要让殷雪终身难忘!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身为遵纪守法的华夏公民,怎么可能做出犯法的事儿。我不是你,也不是毛显贵那道士,更不是文清影以及她身后的文家人,我是一名光荣的军嫂,必定会守住自己的底线和做人准则。”陆珊义正言辞地说完这句话,手指微动,随即,趁着夜色将手里的某件物品扔进了空间里。
接下来的一幕,是殷雪这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此后数十年,她每晚都会不停地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直至死亡。
“殷雪,你既然敢将毒手伸到我师父身上,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我倒是没有什么噬元符,不过,让人肾脏衰竭,内脏功能衰退的方法,可不止那么一个,呵呵……”陆珊对着殷雪灿烂一笑,如同昙花一现,惊艳却又短暂。
“咚!”
“啊!”
“嘭!”
“啊!”
“咚咚咚!”
“啊啊啊!”
“嘭!咔擦!咚咚!”
“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陆……陆珊……求……求求……你……别……别打……了……住……住手……啊!”
荒芜的小院里,陆珊对着殷雪拳打脚踢,面对仇人她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哪儿疼揍哪,哪个部位重要踢哪。
整个院子只听见骨肉相击的声音,以及殷雪凄厉的惨叫声。
打完了人,只给殷雪留下一口气,陆珊清理好现场,便带着玄芒和小蛇离开了小院。
至于殷雪和毛显贵的死活,就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了。
这两人心狠手辣,给青仲凡下了那么阴毒的符咒不说,竟然还要计划毁掉他的名声!
这对于一个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医者而言,那将是比失去性命还要难以承受的痛楚。
对于青仲凡的医术与医德,上一世的陆珊就已印象深刻,而这一世,青仲凡是她的恩师,为她传业授道解惑,等同于再生父母。这样的人,若是因为她而名声尽毁,她恐怕无法原谅自己。
因此,对于殷雪的惩罚,她无愧于心。
能给殷雪留一条狗命,那也是看在容老的面子上,殷雪该死还是该活,这一切就交给容老来定夺。至于毛显贵,殷雪的师父,这个人她也没去检查他是否还活着,这个人就算是死了,也是被他徒弟的雷符炸死的,跟她可没啥关系。
而且,那噬元符一听就不是啥好东西,应该属于旁门左道,毛显贵既然拥有这种符咒,那证明他本质上已经判处了师门。就算他今天侥幸不被炸死,相信容老也不会留下他的命。
回去的路上,陆珊将这些事都过了一遍,这才加快速度往回跑。
折腾了一夜,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多,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她决定不回四合院,直接去青仲凡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