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河吃下冰蟾银莲丹后,只觉浑身气血汹涌,游走奇经八脉,浑身说不出的舒畅,赶紧自行打坐调匀气息,慢慢气色有所回转,软麻之感消失不见。
“白七侠这等神药,用到我这等无用之人身上,实是浪费至极啊……”王秋河冲白不悔稍一抱拳客气道,也不等对方回答,便瘸着腿冲到马亮身旁,抱住徒儿,欲哭无泪,张口干呕,显是悲伤至极,待缓过气来,才嚎啕大哭起来。
“亮儿!你不能死啊!亮儿!让为师去死吧,让为师代你去死吧,亮儿!……孩子啊!……让为父代你去死吧!老天爷你他妈不长眼啊!留我这废人活着干甚!让我孩子活过来吧!让我去死!求你啦!……求你们啦!求求你们啦……”王秋河跪抱着马亮,不停的在地上给大家磕头,脑门血浆已溅的满地都是,浪里刮骨张大鲈和浪里抽肠张二鲈赶紧上前抱住王秋河,防他自残,不一会儿,王秋江也趔趄着冲了过来,四人抱在一起,哭成一片。
这时,牛头山寨主吴大棒槌带着匪众跑了过来,扑通扑通跪倒一片,趴在地上呼喊着:“帮主在上,孩儿们给您老人家磕头了!”便都咚咚咚的磕起头来。李华甫问清了情况,便让吴大棒槌找人先做个简易棺木收敛了马亮的尸身,眼见天色转黑,两个兄弟还身受重伤,便在吴家村找了个空屋住了进去,浪里刮骨张大鲈给了吴大棒槌一锭银子,足有五两,让他换些吃食来,吴大棒槌推脱不过就收了下来,让瘸三儿赶紧去办,瘸三儿伸手要钱,却挨了吴大棒槌一大巴掌,捂着脸跑出去挨家挨户的讨吃食去了。
张大鲈、张二鲈将王氏兄弟安顿好,上了伤药,见其入睡,又吩咐吴大棒槌安排人手在山下各要道埋伏盯梢,一有动静就点号炮通知山上,以防官兵夜袭,吴大棒槌领了命令出去安排。
张氏两兄弟将各项事宜安排妥当后,便回到正屋,坐在李华甫和白不悔下手边,也不说话,屋里一片寂静,颇显冷清。只见那瘸三儿提了壶热水进屋给李华甫等人沏了茶,说道:“我们吴家村乡亲们感激各位英雄救命之恩,正在杀鸡宰羊,给各位准备酒菜,请英雄们稍等。”见也没人答话,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李华甫打破平静,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白不悔说道:“我这四个兄弟,也都是英雄之后,这追魂穿心王秋江和追魂破胆王秋河两兄弟乃是梁山好汉地微星矮脚虎王英和地慧星一丈青扈三娘的后人,征讨方腊时,二人战死沙场,小李广花荣感激王英当年清风寨劫囚救命之恩,收养其后人并授其武功,秋河这把弓就是当年花荣所用的游子弓,一代一代传到现在,这追魂箭如同鬼魅,一箭穿心,一箭破胆,这王氏二兄弟便是我盐帮陆路头领。”李华甫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王秋河,不禁叹了口气,接着又道:“这浪里刮骨张大鲈和浪里抽肠张二鲈两兄弟也是梁山好汉天损星浪里白条张顺的后人,入得水中如鲈鱼入江,抽肠刮骨如同抽筋刮鳞般简单,是我盐帮水路头领。”李华甫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悲叹道:“这四人都是我盐帮的英雄好汉,遭此劫难却抱在一起痛哭,哎……让白七侠见笑了,真是英雄气短啊!”
“李帮主不必这么说,盐帮英雄好汉也都是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即是徒弟,又是儿子,惨遭毒手,哪能不哀。”白不悔劝慰道。
“哎,这话从何说起呢。”李华甫思索片刻,回道:“那马亮也是帮中兄弟,因长得酷似王秋河当年之子,故被王秋江、王秋河共同收为徒弟,待其如子。不知白七侠是否知道当年我帮中内斗之事,此事还与你五哥有些关系,当年若不是天山五侠出手相助,我等五人怕是早就被扔到江中喂鱼了。”
“我倒是听我五哥提过此事,也不甚详知,记得我爹早年间回蓬莱仙岛看望师祖清风道人,应师祖所托,收了我四哥东海神剑蔡东海为徒,回天山途经江浙一带,见两个八九岁男孩各执一条短棍竟在高邮城墙上对战,那城墙足有四丈高,若是掉下来不死也得残了,下面围了很多人,有的关切喊孩子们赶紧下来,有的起哄让孩子们赶紧动手,有的眉头紧皱,有的眉开眼笑,我爹带着四哥也饶有兴趣立足观看,若有意外也可及时出手相救。只见那两个孩子站在墙头,毫不畏惧,眼神中透着坚毅,动起手来,一招一式都显得轻盈灵动,更为可贵的是这两个孩子在这小小年纪出招还招竟不拘泥于定式,随心而动,却招招应对得当,对武功之理解甚至远超许多大人,显然是不世出的学武奇才,我爹就动了收此二童为徒的念头。”
白不悔说到这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慢慢道来:“那两个孩子被其父亲揪下城墙,正在训斥,我爹便带着四哥过去打问这两个孩子跟谁学武,原来这两孩童的父亲平时爱使些枪棒,也谈不上什么武功家数,就教了孩子一些肤浅枪棒功夫,以求强身健体。我爹一乐,便给这两个孩子出了道题,让他们拿手中之棒合攻我四哥,我四哥不许还手,只要一炷香工夫之内能打到他,或逼他出圈,就算赢,如果赢了四哥,谁先打到,四哥手中的那把剑便归谁,我四哥那把佩剑虽说不上是削铁如泥的名剑,但也是稀罕的紧,是师祖赠与四哥的一把龙泉剑。我爹于是绕着石砖空场走了一小圈,每一步都显得轻盈无比,却都在石砖上印下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在场围观之人无不叫绝,那两个孩子见了也是连连称奇,其父也不阻拦,知道是来了高人,便让孩子去试他一试,若能得高人指点一二,将来必受益非浅。那两个孩子倒也不怯场,越是与高手比试就越兴奋,当即舞动短棍,攻向四哥,初时四哥不以为意,见两个孩子完全不懂武功,只是乱冲乱舞,便背着手轻身躲避,行的是八卦九宫步法,身形潇洒飘逸,那两个孩子却又怎能碰得其半分,众人纷纷叫好。半炷香工夫过后,那两个孩子却丝毫不显疲累,竟是越追越打越精神,好几次分毫间就似触到四哥,四哥此时也不像开始那般轻松,步伐也变的慌乱起来,又过一会儿,那两个孩子好似在追逐中领悟了这八卦九宫步法的规律,竟能料敌于先,出招截击,两人一前一后夹攻,四哥眼见避无可避,一使内力,用气将两个孩子弹出圈外,终究是没碰到四哥,围观之人都轻叹惋惜,可在我爹看来,四哥已是输了,轻哼一声,将自己佩剑递给其中一个孩子,说你们赢了,我四哥面红耳赤立在当场,确是羞臊的紧啊。”
白不悔从腰间解下佩剑,长约四尺,剑鞘通体白色,镶有一条火龙盘于鞘身,龙嘴微张,吐出白色剑柄,稍一拔剑,在油灯下,竟映射出一道清亮之光,夺人眼目,显是一把神兵利器。
白不悔微微拔剑,又收剑回鞘,继续道:“我爹那把剑可是天山派神兵雪山游龙剑,就是我现下带的这把,这可是削金断玉的神器,那两个孩子竟看也不看,将剑递回,扑通扑通齐齐跪地磕头,只求我爹收为徒弟,我爹当下也甚是欢喜,要知道我爹那时人称剑圣,创立天山派,江湖声望极高,可对收的四个徒弟都不甚满意,大哥剑气横秋霍春生,憨厚老实但剑法造诣不高,二哥一力降十会阿里甫,空有一身蛮力却不懂用巧,三姐花裙子阿娜尔古丽,只学得我娘的冰心掌、柳叶飞刀和轻柔剑法,其实二哥三姐是我娘收入天山派的,尤其是二哥连剑都不会用,趁手兵器竟是一个重一百二十斤的藏佛大杵,若是我爹根本不会收其为徒,四哥东海神剑蔡东海是师祖出家前叔伯侄子家的孩子,武学造诣也算不上一流,只是碍于师祖情面收了下来,此刻见这两孩童骨骼轻盈,思维敏捷,悟性极高,当下就笑着点头同意收其为徒,那孩子父亲得知我爹乃是当今武林剑圣白三合,激动的差点也跪了下来,哪有不同意之理。这样我爹便带着我四哥、五哥、六哥回到天山,又恰巧赶上……我……”
白不悔说到此处略显语塞,稍微顿了一顿,又道:“我爹悉心指导我们练剑,五哥、六哥果真是习武奇才,也肯下苦功,就这样在山上学艺十年便已开窍,剑法使得是出神入化,但修习的内功法门确有不同,五哥学得我娘的冰心诀,只道那纯阳内力一练便头昏脑胀,也不知为何,六哥学得我爹的纯阳心经,两人内劲法门大相径庭,虽习得相同剑招,但使将起来确是千差万别。五哥使剑寒光点点,幻化无穷,寒冰真气,融于剑身,一剑击出,如魔穿心,师兄弟戏称他为冰心小剑魔。六哥使剑纯阳内劲,护剑周身,剑所至处,热浪涛涛,摧肝破胆,其剑势最像我爹,师兄弟都叫他火胆小剑圣。”说到此处只见白不悔面带喜色,眉梢轻佻,显是十分激动,而众人也都听得痴了,如入剑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