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晚来临很早,五点多的时候傍晚降临,天边的云被夕阳染成金红,是萧索的季节里最灿烂的一抹炫影。
安浔坐在车里,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无意识转动着手机。
她双眼紧盯着坡道下方城市尽头的夕阳,脑海里来来回回的,是从前往后细细梳理的这段时间四周出现的一切蛛丝马迹,她发觉了不少之前被遗漏的地方。
这段时间她情绪波动太大。
一头陷落在身体异变带来的打击里,安浔承认她远不如之前沉稳淡定。
和霍城冷战的的这十几天里,其实她想了很多。
当然也没有太多建设性的想法,只是慢慢沉淀了心里燥郁的情绪,她开始审视,寻求解脱的方案。
只是可能很多事由人不由己,她之前怎么会那么天真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容得她慢慢思量?
结果却是在她刚刚迈出第一步的今晚就出了变故。
安浔盯着车载时钟,她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
临近晚上八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今晚她本来约了霍城见面,现在已经严重超过了饭点。
被派往青城的隋煜却还没有回来,连一个消息都没有。
指尖的手机越转越快,心中不好的预感变得越来越强,终于安浔拨通隋煜的号码,结果无人接听。
像是证实了什么,安浔的心沉了一沉。
她凝神思索几秒,打开手机翻到浏览页,输入永安青城县几个字。
搜索结果很快出来,安浔往下拉了两次,就看到了一则两天前的新闻。
新闻报道了青城县一起无证小作坊的大火。
新闻很短,介绍这个无证作坊隐匿在某居民小区内,因为火灾发生在半夜扑救不及时,导致一共五户居民遭受财务损失,索性没有人员伤亡。
安浔低头着,双眼一瞬不瞬盯着新闻里小区的名字,直至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惊了一跳手机直接掉到驾驶座下,她低头慌慌张张摸索半天,好不容易才在震动停止前把手机抓了上来。
安浔似很少这么狼狈,长发乱糟糟的,也顾不上管,只胡乱伸手从视线里捞出去。
手机屏上是个陌生的座机号,安浔迟疑一秒接通电话。
“喂?”
“…喂?”
电话里死寂片刻,倏地响起一个低哑男声。
“安…浔…?”
念过她的名字,男人很轻很冷的笑了一声。
——
另一头,静谧无声的大客厅里,一张干干净净的白色餐桌,上头放着一碗干干净净的白色馄饨。
热气已经在等待的过程中尽数散去,本是很清淡的菌菇汤头,这时候冷了便也隐隐泛起了油腥,原本莹润细腻的馄饨皮,露出汤水的皮面开始变得又干又硬。
霍城抬眼看了看钟,快九点了。
重新调整的馅料之前让他那么急,生怕无法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满意的味道,结果显然是他多虑了,他做得太早,并没有估算好安浔来的时间。
霍城一个人在客厅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
期间Friday故作高冷实则撒娇过来绕过一圈,没有得到应有的亲昵,闹着别扭又回去了。
思绪下一秒拉回,是因为一阵铃声。
铃声蓦然在没有多少家具的大房间里响起来的时候回音刺耳,霍城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望向手机的眼神有一瞬茫然。
这部手机里只存了一个人的号码,除了安浔之外只有另一方可能联系,他给他们设定了专门的提示音,那是他派去保护安浔的“魑”家成员。
手机提示音响起的那一秒,霍城很明确的感觉到了心底的拒绝;他知道若非出现了需要报备的情况,否则那边不会联系。
此刻,短促的铃声像是把之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平静都打破,他没有半点想要看的心情。
思绪绕回嘉华校庆那晚,他们闹僵,当时他为了让安浔高兴,提出他不会再让监控的人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当时她不置可否,事后他也就没有专门重新部署,现在想来,当时他是出于怎样的心态?
一方面担心女友生气,只是另一方面,他的确不安。
是的,他也会不安,她指责他不信任,其实他的确,不信任。
之前等待的两个小时里,包括之前冷战的十几天,他总是会想,这段感情走到现在,到底出现了怎样的问题?
其实在霍城心里,很多时候,安浔都是很好懂也很好哄的。
她脾气算不上最好,性格也弯弯绕绕,或许真的有些像他养的猫,虽然偶尔傲娇的亮出爪牙,大多数时候却很软也很乖,需要娇宠着来呵护;
其实很多时候他只要事事都顺着她就能得到她的笑容回报,并没有太难。
但是还有的时候,她忽然就有了他所不懂的情绪。
而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在这些事上。
他发觉他能窥探到她不高兴的原因在哪里,比如这一次的冷战,是因为她无法信任他。
只是无奈的是,他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们的矛盾表面上因藤本千佳而起,而事实上他却总觉得安浔在意的并不是男女关系这样肤浅的东西。
发现困难,解决问题,变得更好,这是霍城一直以来的处世之道,对于感情他也是如此。
直线条的思维让他很少去计较得失,他甚至过早就把自己的底线完全暴露了出去,一板一眼的告诉对方我要的是什么,能接受的又是什么,你必须和我一起坚守的是什么,而其余你都可以做的又是什么,他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其他情侣互相试探互相挑逗的所谓情趣,他并不懂那些,而安浔似乎也不需要那些。
她不喜欢被试探被逼迫,更不喜欢你来我往的博弈和男女互撩时候的若即若离,说白了她拒绝任何让对方掌握主动权的关系。
既然是这样,那么他对待感情的态度就应该最适合她。
直截了当,屈居于下,她有再多的疑问和敏感他都应该能化解,但是显然如今事实上他的姑娘却依旧有很多无法安心的地方,深埋心底。
这段时间的冷战期,霍城想了很多。
他首先确定的是下一次再有类似情况发生的时候,他绝对不能再选择远离。
安浔的不安就是他发现的困难,如何教她安心则是他必须解决的问题,静下心来想过之后,他得出的唯一结论,是努力实现她想要的所有东西。
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直至填掉她心底所有的沟壑。
他希望那之后,她能找到安全感,而他也能对这段感情更有信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所以他们需要在今晚好好谈一谈。
她需要把她所思所想的,包括她藏在身后不让他知道的所有秘密全部告诉他。
为此他做了很多心理准备。
他并不焦急等她到来。
只是他没料到人没等到,却先等到了一条不想触碰的消息。
手机响过之后再次陷入沉寂,整个空间里,像是时间都凝滞,不知过了多久霍城突然动了,他伸手拿起手机。
指间在屏幕上的提示处轻轻一绕就移开,他并没有打开那条短信,而是选择拨出了一个号码。
——
市郊的羊肠小巷,阴冷潮湿,黑暗中隐隐弥散着下水道的腥臭气。
一阵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听着有些凌乱,夜归的上班族抬起头来,借着不远处路灯的光亮,看清对面走来一个女孩。
她的脚步有些乱,看着人很不舒服,上班族正看着就看见女孩突然弯腰撑着墙角就吐了,吐着像是体力不支,缓缓坐倒在墙边的花坛上。
上班族犹豫几秒还是试探着跑了过去。
“那个…小姐你没事吧,人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叫车啊?”
他跑近了没有闻到酒味,更加确定是遇到病人了,更何况眼前的女孩穿着一身漂亮的靛蓝色长裙,虽然看不太清脸还是让人觉得该是个美女,男人的保护欲被激发,他赶忙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谢谢。”
女孩低着头还在干呕,她没吐出什么污物,呕出来的都是酸水。
男人守了会儿,看女孩微微直起腰来,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一手撑着花坛,另一手上好像抱着个小木盒子,道谢之后打开纸巾擦了擦嘴。
男人被女孩的脸惊艳的一下,他拨弄着公文包带子:“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胃痛么?我帮你叫个救护车好不好?”
他关切着问,两秒之后听见一声干涩的笑。
“这年头还有人敢见义勇为啊…”
清冷一句,调侃得男人一愣,还未待他反应,女孩又淡淡开口道:“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还有纸巾。”
平淡拒绝,女孩摊开第二张纸巾又擦了擦嘴,男人发觉她抱着怀里的木盒,指尖扣得很紧,指节都微微发白。
男人踌躇着,刚想开口再说什么,结果女孩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着她低头翻出手机,举到耳边,完全忽视了他。
男人脸红了红,有些羞恼也有些无辜,张了张嘴又不知再说什么,看了女孩一眼,犹豫着转身走了。
黑暗中安浔低着头,清了清喉咙:“喂?”
手机那头有片刻迟疑:“…喂,你在哪里?”
清冷的男声,不知是否因为电波的距离,还带着一抹隐隐的压抑。
安浔垂下眼,眸光落在怀里紧扣的木盒上,她弯弯嘴角。
“在寝室呢,我睡过了。”
结果这句话刚刚出口,旁边的巷子里就远远传来一阵笑骂,男人的声音,外地的口音,她的谎话好像当场就穿了。
手机那头沉默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你今天还来么?”
很淡的一句,听到耳朵里的时候安浔抬起头,明天应该不是个好天气,漆黑的夜空里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不了,我不太舒服,想休息休息。”
“…”
“那明天呢?”那头忽然开口。
这边,仍旧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安浔发觉自己已经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心口忽然有些闷疼。
“明天可能不行。”
“那后天呢?”
“后天大概也…”
“那就大后天。”
耳边响起的声线透着拧不动的坚持,对话已经变成拉锯战。
她很清楚他的执着点在哪里。
安浔阖上眼:“阿城,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要问了,等我来找你吧。”
——等我来找你吧。
是么?…
那会是什么时候?
到时,你又会跟我说些什么?
他忽然很想笑,却又半点笑不出来,下一刻耳边倏然安静,霍城拿下手机,发觉那头已经挂断了。
她没有跟他说实话。
再一次。
两秒之后他起身端起那碗早已凉透,即便再加热也不会好吃馄饨到了水池边。
倒了汤水,再连碗一起丢进垃圾桶,其实你看,熬了三小时的汤,做了两小时的馄饨,整个下午投入的时间精力,到舍弃的时候,亦不过只是瞬间的事。
霍城转身朝大门走去。
走着他想,他是否当真该把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撤掉了?
否则今天是方耀文,明天是叶明炀,后天又再出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被拍到在漆黑的巷子里紧紧搂着她的腰!第三次了,他以后还怎么带着她去见下面的这些人,让他们认好,这是他要娶的姑娘?
或者这些根本已经不重要,她都已经去流韵跳过舞了不是么,她本就没有打算给他留什么,面子根本不重要,这是他告诉她的。
那么,他只想问她,其他的呢?
那些他明确告诉她是重要的东西呢,她又是否记到过心里去。
比如说,忠诚。
…
那一晚,直至最后,霍城并没能走出家门。
靠着门板坐下来的时候,他想,人有时候真特么是自找虐。
身侧手机丢在地板上,那里头有他之前打开的短信。即便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多看多错,他还是点开来了。
不到黄河心不死。
却是到了,扬手又给自己捅上一刀,却又能怎么样?
脑海里,背叛与信任的问题弯弯绕绕,破天荒的,到后来已经完全麻木。
所谓信任,所谓背叛,她那么不相信他,那么她呢,她自己又在做什么?
后仰靠上门板,扬手盖住眉心的时候,他想,他明明之前是什么都想好了的。
只是他做过的最坏打算,永远都比不上现实来得坏。
而他做过的所有准备,永远敌不过现实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想他什么都给可以给她。
但是他想什么,似乎从来都不重要。
——
午夜三点,人类睡眠最深的时间,一辆扎眼的红火色跑车静静停泊在街角树荫下。
那抹暗夜妖姬一样的红落在哪里都引人注目。
夜店嗨回来的年轻人三三两两经过,好奇回头打量,车子车窗贴着膜什么都看不见,驾驶座上,安浔静静坐着,低垂的眸光落在掌心捧着的木盒上。
她已经来了很久,久到第二波换岗的保安又来敲过窗户,请她出示证件。
长时间缩在狭小的空间里让她浑身都僵硬,特别是手指,好像疼得都麻木了。
其实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她并不该跑来见霍城。
只是她所有的理智似乎都在之前那通电话里来来回回的拒绝上用光了,挂掉电话之后她就后悔了崩溃了,根本一秒都忍不了上了车就赶到这里,结果到了她却又怂了,守在楼下,不敢上去。
她为了今晚设想过很多,当然此刻都不再重要。
再抬头的时候,安浔的眸光静静落在车载时钟之上。
石英钟永远比电子钟恐怖,它太过具象的展现了生命的流逝,那么不可逆转,那么永不回头。
这样的画面让她心焦让她委屈,让她迫切渴望一片温暖,她想要那个可以真切安抚到她的怀抱,甚至哪怕一个眼神都好,她想要他。
她在下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松开木盒的时候手指僵硬,几乎无法改变捧握的形状,她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放到包里装好,熄火开门,一气呵成跑了出去。
室外很冷很冷。
安浔一路小跑进公寓楼,楼下的保安认识她,登记的时候她握笔的指尖都在抖。
电梯很快上行,到达楼层,安浔跑出来的时候响动惊动了门外的顾三,他一直没敢走,守到这个时候已经靠着墙壁睡过去,虽然机敏得在听见响动的下一秒就醒过来,一眼看见迎面跑来的姑娘还是有些呆。
安浔没有跟顾三废话的时间,她飞快摁下密码锁,门应声而来。
门缝里一片黑暗,刚刚打开就隐隐飘出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安浔吸吸鼻子。
“你们今天在家大扫除了?”
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扯出这一句,顾三一愣,安浔也发觉这个笑话实在太冷太没意义,她没再开口,转身关上了房门。
室内不算太暗。
客厅里窗帘开着,屋外的灯光透进来,勾勒房间里摆设的轮廓。
安浔脱了鞋,光着脚进屋,地上没有开地暖,她踮起脚尖,摸到卧室门前。
扬手拧动门把的第一次尝试没能成功,卧室大门从里门反锁了。
站在门前,安浔深呼吸一口,手腕再一用力,咔嚓一声,她直接用蛮力把门把掰坏了,废了门锁。
那动静在幽暗的空间里不大不小,那一刻安浔心跳很快。
下一刻她轻轻推开房门,却是没有如预期那样对上脑海里那双黑沉的眼。
卧室大床上没有人,里间浴室的灯亮着,传来排风扇的声音。
松了口气的时候,安浔察觉到身侧视线,一回头,看见两个荧光球一样的眼珠正无声溜溜的盯着自己。
大眼对上小眼,静静看上片刻,安浔朝着那里做出噤声手势,再是扬手轻轻一指,几秒之后Friday不甘不愿扭过头,遵照指令悄无声息回了自己的小窝。
今天一个两个都不跟我玩,三天不打你们各个上房揭瓦哼!
另一头安浔则悄悄溜进了卧室。
她轻掩上坏了的房门,回头朝着浴室方向望上一眼,脱掉身上的外套丢在床上。
为了今晚的约会安浔是打扮过的,当然妆都花了,她卸了个干净。
在浴室门前站定,她伸手揉了揉冻僵的脸,深呼吸,调整出可以很好笑出来的姿态,开口的第一句话已经酝酿在嘴边,下一刻她握紧浴室门把,一推而开!
那里好亮好亮。
开门带出的风里是潮湿的热度,还有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她一眼,就对上了霍城的眼。
半夜三更他刚刚洗好澡,湿漉漉的碎发有些凌乱的搭在额前,看来只粗粗擦拭过一把,水汽间,他定定盯着她的脸,一双青黑的眼里带着热气和疲劳熏出的血丝。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第一瞬发觉他脸色苍白,第二瞬,看清那枯井一般幽深的眼底,那像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洞最中央,因思绪的断裂和突然衔接,带起一抹诧异又排斥的复杂情绪。
那一眼里的感觉并不美好。
却已经让安浔在看到的那一秒心跳飞快。
之前酝酿好的第一句飞出了脑袋,安浔抿抿唇,下意识微笑。
“我想了想还是来了。”
她小声挤出这一句的时候霍城终于回神,他缓缓放下拽在手里的衣摆,他前一刻显然刚套上上衣。
轻微的一个举动落在安浔眼里,又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眸光轻闪:“都怪门口的保安拦我…”
“要是能早上来五分钟多好,就差那么一点点。”
轻柔软糯的声线里透着真切惋惜,话落姑娘幽幽叹气,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透出更多信息,如果能早上来五分钟多好,那就能看到更多18禁了,嗯说不定还能一起洗个鸳鸯…什么的?
这样的讯息很直白的传递了过去,霍城不会不懂。
她在他面前说话常常十句里面八句都是直白暧昧,还有两句是隐晦暧昧,再纯情也被锻炼出条件反射了。
只是这一次不管听没听懂,对面的男人都没有流露出半分她期待的反应来,那双青黑的眼还是那样定定望着他,像是在说,你干嘛还来?
安浔又抿起唇来,第一次有些些无措慌乱。
也许她该道歉的,又或许不该,不过她犹豫一秒做出的选择的是再往前一步,继续笑开来。
笑着她说,我也想洗一个~
话落她飞快扬手解开长裙的第一颗纽扣。
那裙子很淑女,上面是小翻领的白衬衣,下面是黛蓝色长裙子,再下面,是她光裸着踩在地板砖上的一双小脚。
这是安浔鲜少会穿的保守款式,当然待到纽扣解开第二颗,内里隐隐透出的风景已经同淑女和保守没有半点关系。
霍城后退一步。
对面姑娘弯着嘴角,再进一步。
“你陪我一起洗…”
“我不想跟你一起洗。”
两声,几乎同时开口,在潮湿暧昧的空气间相叠,下一秒安浔瞪圆一瞬不瞬的晶亮眼眸,眼底有了最真的笑意。
“原来你知道我想跟你一起洗!”她笑着靠近。
“…”
“那来嘛来嘛,我一个人洗好空虚寂寞冷啊…”更近。
“…”
“你陪陪我,我会快点洗的,很快就好…”
当她嘟囔着,以胜利者的姿态几乎把他逼到淋浴房边上,那张清冷容颜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霍城皱眉,扬手,正欲把人推开的那一秒,身前一直轻轻笑着的姑娘突然往前一扑,搂住他的腰,扎进他怀里。
那一刻,他听见了她的心跳。
从不是这样的声音,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间浴室,那一刻从胸腔深处,那脉脉渡到他脑海里的她的心跳声,很缓,很乱,像带着四周的潮意,像含着无尽的委屈。
“阿城。”
她闷声轻轻抵在他胸口,这样叫他的时候,他推她的手再也落不下去。
她呼吸很快,身上很凉,纤细的背脊绷得很紧很紧,她那么用力。
那一刻心上的情绪全乱了,那些想好的没想好的,在意的很在意的,所有本该被理智好好包裹着,在第一时间,在见到的她的那一刻就该冷冷甩在她面前的质问他突然一句都说不出口,忪楞间霍城只觉拥堵,甚至未觉身后紧箍着他腰身的一只小手偷偷松了,鬼鬼祟祟往下走,偷偷摸摸,最后竟然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他猛然推开她来!
耳边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她到底天天在想些什么?!
羞恼震怒,翻江倒海的情绪直冲脑海的那一霎入眼还是那双清亮眼眸,怀里的姑娘咯咯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眯着眼,踮起脚,吻上来。
第一次他冷冷把人压了回去。
然后便有了第二次。
她固执扒拉着他,再次艰难仰起头,连嘴角那紧抿的笑意都没变,固执倔强的,把什么都深深掩藏的。
四目相对的那一秒,
她想,阿城,你是不是当真拒绝不了我呢?
气息相闻的下一秒,
他想,安浔,他是不是当真拒绝不了她?
两人一同想过的一秒后,思绪停滞,她软软的唇瓣已是毫无缝隙的压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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