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雪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酒房上,眼神极为深邃。
储酒危险,最忌讳火星,所以酒房全部用石头所砌,连窗都没有。
唯一的通风口在那扇铁门上。
沈千雪快步走上去,铁门的通风口竟然被堵了。
麦孜孜看起来吓坏了,其实头发丝都没乱,一口烟都没呛着。
这一切,苏瑾下估计早就算好了。
沈昔也看出来了,但他依然很愤怒,“这是酒房啊,万一有一丁点火星窜进去,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苏瑾下拿麦孜孜的性命去赌!
“其实,酒房里没酒。”突然,一人出声。
沈昔表情一怔,看过去,是这院里的下人,他厉色:“怎么回事?”
下人忙道:“苏姑娘说她要在听雨楼,慢慢挑选宴会上具体用什么酒,就让我们把酒都搬去听雨楼了,酒房里剩下的都是一些空罐子。”
所有人都沉默了。
苏瑾下真可谓算无遗策,或许大家如今的对话都被她一一想到了。
这人多可怕呀!
沈千雪、沈昔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小看苏瑾下,但还是小看她了。
沈千雪深深地提了一口气,往白虎林去。
沈昔派人将麦孜孜送回去,跟着沈千雪来到白虎林。
毫无意外的,白虎林的战斗也早就结束了。
安插在白虎林的护卫昏倒一地,显然是被偷袭了。
虽然,用药偷袭这么多护卫很难想象,但如果动手的是琉璃主,那就不意外了。
琉璃社生活在深山,整日面对毒虫野兽,又擅长蛊毒之术,弄点奇怪的药再简单不过。
而且,这些护卫没有得到戒备通知,所以警惕性不高,轻易着了道。
杨皎若早来一步,呆呆地立在宝库石门前。
这是她设的局,瓮中捉鳖,鳖没捉住不说,瓮也丢了。
白天,杨皎若还在想苏瑾下绝不可能在婚礼前夕行动,没想到苏瑾下出乎意料,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你不是派了人暗中看着苏瑾下吗?怎么会毫无动静?”沈昔上前,糟心极了。
杨皎若深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显得不要太狂躁。
“那人至今没有出面,恐怕早就被苏瑾下解决了!”
杨皎若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恐惧,苏瑾下对凤凰阁了如指掌,对他们所有人知根知底,而他们对苏瑾下一无所知。
这太可怕了!
沈千雪目光沉沉,没说一句话,他走上前,打开宝库的门。
杨皎若和沈昔立刻低头,不敢窥探如此重要的秘密。
门开,三人走进去。
“她究竟要什么?不惜如此大动干戈!”
沈昔面容严肃,又带着点好奇,他还不知道苏瑾下的身份呢。
他只是在想,这事过后,苏瑾下万万不可能留在凤凰阁了。
婚事,也绝不可能继续进行。
如果放在婚后,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杨皎若同样不解,她虽然从一开始就怀疑苏瑾下,但至今都没看出苏瑾下的身份和真实目的。
沈千雪走在前头,径直来到黑色木剑旁边。
木剑被放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然而现在没有了。
倒是地上,多了一滩鲜血。
杨皎若看出来了,“是上次琉璃社要拍卖的那柄剑没了,她果然和琉璃社有关系!”
沈千雪则怔怔地看着地上血迹。
木剑放在盒子中,盒子下有机关,只要拿走盒子,就会触动机关。
这个机关很凶,沈千雪取剑时,也会选择把剑拿出来重新装走,而不会动盒子。
苏瑾下不知道这层缘由,所以她触动了机关。
这血……量不少。
她又受伤了。
也不知道伤哪儿了?
“现在追,还来得及吗?”沈昔深知木剑的威力,有点慌了。
如果苏瑾下拿着这剑转身对付凤凰阁,那将是凤凰阁的灾难。
杨皎若是行动派,立刻道:“我去山门处问,如果她们没走山路,就是进了护山大阵,未必能找到出去的路。”
说着,杨皎若就要去找,却听见沈千雪道:“不必了,追不上了。”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没想好退路呢。
上次凤凰阁举行比赛时,苏瑾下深陷护山大阵中多日,回去以后她抱着奇门遁甲等书啃了多日。
沈千雪自然也不吝惜地教导她,几乎倾囊相授。
所以,苏瑾下找个护山大阵的薄弱点逃出去,是易如反掌。
沈千雪三人铁青着脸离开白虎林。
沈千雪发下命令,“你们俩先去处理阁内的纷乱。”
之后,独自离开。
沈昔看着沈千雪落寞的背影,眉间染上担忧。
倒头来,竟是这般结果。
比他原先想的最坏的结果还要糟糕。
真情被欺骗,宝物被劫走,甚至……
成婚在即,消息已经传扬出去,但新娘没了!
凤凰阁怎么办?
主上怎么办?
苏瑾下,你真的好狠的心!
反观杨皎若,看着沈千雪的模样,精神振奋,眸里隐隐有着得意和开心。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只有她是对的!
她真的想对沈千雪说一句:你不是信她吗?你不是爱她吗?这就是你信她爱她的结果!你、后悔了吗?
沈千雪坐在书房中,书房没有燃烛,一片漆黑。
不断有人汇报消息来。
比如:酒房火势已经熄灭,火势没有蔓延,没有损失。
审讯所的犯人除琉璃社那五人之外,尽数追回,没有人员伤亡。
沈千雪冷笑一声,她算计得确实很到位。
把一汪池水搅浑,却没有伤害里面的一条鱼。
仿佛无情,又仿佛有情。
让人恨不得,爱不能!
麦孜孜没有受伤,急着派人来问苏瑾下的消息和起火的原因,在房里闹得很凶。
下人不知道该怎么回?问到沈千雪跟前。
沈千雪头疼,派沈昔去哄。
他仰面躺在椅子上,哀痛在黑暗中流淌。
阿瑾,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呢?
你明明答应了我,要成亲。
你明明那么用心地准备着所有,我以为你是真心的啊!
曾经的点点滴滴如同一片片利刃磨着沈千雪的心。
初识的时候,她的热情毫无缘由,原来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
那场刺杀,那次落崖,是琉璃社干的!
那么,是她指使的吗?
是她刻意营造了接近自己的机会吗?
如果是!那之后种种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沈千雪的心突然好疼,从未如此剧烈地疼过。
疼得他忍不住蜷起身子,疼得他咬住牙根才不至于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