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为一马当先出去。
赵允让也招来了随从,吩咐道:“赶紧回去,告诉守皇城的人,就说你听到有豪商密谋造反……”
“郡王……”
侍卫惊恐万状的道“他们没造反啊!只是找平阳公的麻烦。”
赵允让的眼中多了阴郁:“我说他们造反……看来是错了,想来是我看错了人……原来是你想造反……”
“不,是……是商人造反。”
侍卫觉得自己再晚一步说出这话,估摸着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你还等什么?”
赵允让冷冷的道:“反正就说他们是密谋,也可能是你不小心听错了,这叫做进可攻……退可守。”
侍卫点头,然后转头就跑。
秦为这里倒是进可攻退可守了,可一旦那些商人不去叩阙,他就会背上一个说谎者的罪名,以后的麻烦不小。
而在前门,林小北出来了,他的右手握着长刀的刀柄,正在用棉布把右手和刀柄绑在一起。
当鲜血流淌到刀柄上时,会非常滑,所以防滑措施历来都是重中之重,段玉看了他一眼,不禁打个寒颤。
“郎君来了。”
秦为出来了,赵允让手持木棍跟在后面,赵七七本是出来倒垃圾,见到一脸冷色的林小北等人后,不禁有些傻眼了。
“看好内院,就说外面有客。”
秦为对她笑了笑。
赵七七觉得这个笑容里带着血腥味,她赶紧放下手里的垃圾转身回去。
秦为摆摆手,然后走到大门前,“打开大门。”
这个举动很隆重,乔风打开大门,外面的嘈杂一下就涌了进来。
“秦为出来,今日不给我等一个说法,我等就给你一个说法。”
“让他赔钱!”
“不赔钱咱们就去叩阙,向陛下喊冤。”
“咱们帮了忙却还要被他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是他秦为出来了,某也不怕……”
话音刚落,秦为就出了大门。
一个男子正在门外抬脚,作势要踹门,他当然不敢,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可秦为却当他是真的,就指指此人。
林小北冲了过来,这人一见林小北手中的长刀,第一反应就是跪下。
“小人是脚痒了,小人发誓是脚痒了。”
秦为淡淡的道:“小北,给他治治脚。”
林小北过来,手中的长刀反过来,用刀背在男子的脚后跟上砍了一下。
“啊……”
惨叫声尖利的让人耳朵很不舒服,可所有人都不敢捂着耳朵。
秦为走下台阶,看着这些商人,问道“诸位贤达来此何事?”
数十人站在巷子里,看着黑压压的一片,颇有些威慑力,那些豪商们在来之前气势汹汹,发誓要讨个公道。
可当秦为走出秦家的大门之后,他们却发现自己有些弱势,秦为一人上前,可他们却发现自己弱势。
“不满意?”
秦为问道。
众人没有反应,这时候谁敢说不满意就是出头鸟,出头的鸟儿……秦为很遗憾,他真的希望能有人站出来高喊一声我不满意,可惜都是一群胆小鬼。
“你们去市面上疯狂扫纸钞,七百文左右就能扫到,一贯能赚三百文,这钱挣的很舒坦吧?”
这话里带着浓浓的讽刺,有人忍不住说道:“我等以后要用纸钞交易,是在帮朝中做事,为何不能挣这个钱?”
秦为看着这人,冷冷的道:“恬不知耻!秦记一文钱都没有兑换,依旧要全部用纸钞经商,秦某喊了吗?”
“纸钞本就是法定的钱币,不用的就是违法违律,百姓无知,自然不能苛求,只可引导,你等也无知吗?”
“对,某无知。”
挑衅的人终于出现了。
秦为心中大喜,指着这人说道:“无知的人就是废物,手握巨富就是极大的风险,来人,拿了他。”
段玉和乔风冲了进去,轻松的把这人抓了出来。
“某不服!”
这人在狂吼着。
“让你用纸钞你就不服?”
秦为突然怒了,一巴掌把这人扇倒在地上,还踹了几脚,然后说道:“心中只有自己的小算盘、小日子,你的巨富是什么?是耻辱!”
终于还是动手了啊!
豪商们先前喝的酒都化为冷汗出来了,他们原先以为秦为不敢动手,可现在地上都倒下了两个……
有人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低声道:“他的功劳好像还剩下几条腿……”
瞬间所有的勇气都消散了。
“平阳公,我等只是喝多了,喝多了。”
“是啊!刚才多喝了些好酒,这不就想来看看您。”
“对,就是想来看看您。”
“……”
商人能面不改色的把自己吐出去的口水吃回来,这个是本事,也是金钱驱动下的本能反应。
秦为突然笑了,问道:“那礼物呢?”
这群渣滓扫了几十万贯的纸钞,占了不小的便宜,幸亏秦为派人及时传递消息,不然那些商人和百姓可就亏惨了。
“随后……礼物随后就到。”
豪商们偷鸡不成蚀把米,灰溜溜的出了甜水巷。
有人在巷子口咬牙切齿的道:“咱们打不过他,可纸钞之事得罪了不少官员,那些官员比咱们还恨秦为……走,到宫门外去喊冤。”
说完这人大步前行。
走了十余步觉得不对劲,他回身一看,玛的,一个都没跟上。
“哎!来不来?”
众人摇头。
这事儿还是到此为止吧。
去宫门外闹?
那秦为可记仇呢!
没人是傻子,在甜水巷闹一场之后赶紧回去,然后装半个月孙子,回头又是好汉一条,于是此人羞刀难入鞘的出发了。
一路到了宫门外,刚跪下抬头,就见大门里冲出来一群军士……
“某……”
豪商才将想喊冤。
冲过来的军士麻溜的用布堵了他的嘴,然后非常艺术性的给他上绑,最后呈现的效果非常喜人,好像叫做什么……四马攒蹄。
“竟然敢造反,哈哈!”
带队的将领笑的很是舒坦,“兄弟们,这就是功劳啊!走,送皇城司去。”
“呜呜……”
豪商拼命的挣扎着,他觉得这些人绝壁是抓错人了,等到了皇城司之后,叶双愁亲自审讯。
“某冤枉啊!”
“你冤枉什么?”
“某被那秦为给坑了……”
叶双愁听到这里,就偏头问赵允让的侍卫。
“就是此人?”
乔二点头,心中一松,觉得自己逃过一劫,造反的人来了,某自然就不是撒谎,好运气啊!
可下次再来一次这等事,某可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他悲伤了,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却被郡王给忽略了。
豪商满怀希望的看着叶双愁.
觉得自己被冤枉抓来也不算吃亏,至少见识了一番皇城司的模样,回头和那帮子人喝酒吹牛也有了谈资。
某在皇城司里坚贞不屈,某和叶双愁谈笑风生……多牛笔。
叶双愁起身,吩咐道:“发配雄州一年。”
“啥?”
豪商懵逼,刚想叫喊,有人走过来说道:“再啰嗦两年。”
“可是……可是……”
豪商泪水涟涟,觉得自己真是被冤枉的。
……
政事堂里,吕夷简等人也得了消息。
“这是秦为的手段。”
庞籍觉得自己老了。
“他最懂那些豪商想要些什么,所以一顿饭的功夫就吃定了他们。随后豪商们扫荡市面上的纸钞,想占便宜……不,老夫以为这是秦为怂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百姓和商人知道纸钞的价值。”
“他成功了。”
范仲淹摸摸自己斑白的头发,艳羡的道:“年轻真好啊!”
“年轻是好。”
庞籍看看范仲淹的白发,突然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豪商们一扫纸钞,就有人去市面上传消息,说是以后豪商们做生意只能用纸钞,这一下纸钞的价值马上就飙升了。”
“只是……豪商们扫纸钞失败,这个亏可吃的不小啊!”
吕夷简左手捧着肚子,右手拿着毛笔,突然把毛笔一扔,说道:“传消息的人定然也是秦为派去的。”
他想通了全部手段,兴奋的道:“他先是压制了豪商,让他们答应了用纸钞交易,随后又给了好处,提醒他们去市面上收低价的纸钞……这是打一巴掌给块糖吃。再后来他又派人去传消息,豪商们收纸钞失败……这是一巴掌,糖呢?”
吕夷简皱眉道:“老夫看出了他的手段,就是一巴掌后给块糖吃,可最后一块糖在哪儿呢?”
他冥思苦想,痛苦的想揪头发。
自诩聪慧的人都是这模样,一旦觉得某样事情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结果发现不对头时,就容易钻进牛角尖。
范仲淹没啥牛角尖好钻的,所以很轻松的给出了答案。
“秦为这人老夫倒是有些了解,什么巴掌和糖,老夫想起他这些年来做的事,实则就是想给巴掌就给巴掌,想给糖就给糖,哪有什么打一巴掌就必须给糖的事,没有,从没有。”
吕夷简一拍脑门:“是了,那小子做事不按规矩来。”
庞籍想起吕夷简一拳打垮案几的事儿……他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是啊!不过他倒是不占便宜,胡聘那边就没有去兑换纸钞。”
这是附和,可吕夷简却冷笑道:“秦为从到汴梁开始就在兑换金银,高价都换,这个你们不知道吧?”
“咦!这是为何?”
庞籍有些好奇,觉得秦为这种行径有些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