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路奔跑,桑榆也得空打量周围的环境,她发现,这里没有紫月,居然有阳光,是苍玄还是苍渊?凡人,多半是苍玄了。
“慕慕,慢点,我们又不急,左右和一品阁掌柜约好了时间,还来得及。”前方是一个容容华贵的美貌妇人,她小心的牵起少女的手:“手这么凉,桃儿那丫头也是,手炉也不给你带,幂篱也不给你拿,真是。”说罢她回头让丫鬟去取暖炉和幂篱。
“没事的,阿娘,我又不冷。”少女乖顺,温柔的挽着妇人的手,桑榆想在看看周围的环境,发现她的能看到的地方是能是少女目光所及之处。
行至门前,妇人和少女行至大门前,丫鬟也追了上来,给了少女一个白色的围帽和一只精致小巧的手炉。
桑榆的视线也被这白色的幂篱挡住,手心传来了温暖,看来她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少女的一切感觉,只是不能掌控这具身体,那她要如何去寻阿景。
“慕慕来。”妇人先上了马车,向少女伸出手。
马车内宽敞暖和,妇人摸摸她的脑袋:“慕慕,今日是除夕,街上人很多,一会儿下车后,你记得牵好阿娘的手。“
少女点头,这是她难得的出门,自然什么都听母亲的,连桑榆都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欢愉,她不是很理解,出门一趟而已,为何如此开心。
马车在街边的路口停了下来,灯火万家,闹市喧闹,繁华热闹,平心而论,这是桑榆见过最繁华的城市了。
少女好奇的打量四周,小贩卖的东西新奇,可惜母亲拉着她的手,她无法前去仔细打量,四周是热闹而喧哗,隔着幂篱她也能看到那些好看的灯笼。
少女一步一步的跟着母亲的步伐,好奇的东张西望,妇人看她的模样,也故意放慢了步伐。
一个小孩撞到了少女,她温柔的将他扶起来。
“谢谢姐姐。”孩童拿着自己的手上的风车,和其他孩子嬉笑着跑开。
前方传来马车的声音,行人纷纷避让,少女眉头微蹙,这里禁止马车行驶,为何会有马车。
人群太拥挤,少女被母亲牵紧的手被人群冲散。
少女惊呼:“阿娘。”她东张西望,掀开幂篱也无法看到母亲的身影。
人群拥挤不堪,不知是谁用力一推,少女被不小心被人群推壤到马路上,迎面而来的是四马齐奔,极致奢华的马车,少女瞳孔放大,惊恐的发不出声音,而她身体里的桑榆,想挣扎,却动不了一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朝少女的方向而来。
眼看马车就要撞上苏慕,这时一位红衣少年飞身跳下马,眼疾手快的把苏慕拉到一边,刚好与马车擦身而过。
妇人这时才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出来,将她抱进怀里,紧张道:“慕慕,慕慕,吓死娘了”她从母亲怀里缓过来回头看向救自己的少年的时候,却只看到了骑马跟在马车后的身影扬尘而去,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少女的唇角微微勾起,佯装镇定的安抚母亲:“阿娘,你看我没事。”
桑榆随着少女的目光望去,少年身上有阿景的气息,她同样想上去追,却无能为力。
妇人缓过神来,追随女儿的目光看去。 她看到女儿对着远去的人影发神,便道:“那是城主的小儿子,赵翊。”妇人突然想到什么对少女说道:“听你爹爹说,城主大公子今日从边城回来,小公子应该是去接他的,早知道我们应该避开这个时间段的。”她心疼的摸摸自己的儿儿的额头,只差一点她的宝贝女儿就会被马车撞到。
“乖慕慕别看了,城主小公子,才艺冠绝,是盈宿城多少贵女的心中人,今日他救了你,回去母亲让人准备谢礼送去城主府。”
少女惊魂未定,强笑着安慰母亲:“母亲,慕慕知道,走吧我们去找掌柜看图样”她笑着挽起母亲的手往一品阁的方向走。
这是少女第一次看到赵翊,便是一眼万年。
少女名叫苏慕,是盈宿城中苏家的嫡女,身份不算高贵,却也是书香世家。
桑榆被困苏慕身体中,这几日她一直想办法从苏慕的身体中出去,却不得法,最令她惊疑的是,自从那日被救后,苏慕的心思一直在那盈宿城主的次子身上,虽不说,但是桑榆在她体内,能清晰的感受到。
苏慕没想到的是,会和赵翊有再见面的一天,兴启十三年春至,苏慕十五岁,办了及笄礼。
苏家双喜,及笄礼过了几天,苏家嫡长子苏今朝娶妻。
苏母宠爱女儿,便让苏慕悄悄去看看新嫂嫂,苏慕身着桃色襦裙,悄悄往哥哥院子里去,可哥哥院子与苏慕自己的院子较远,要路过中院的一处花厅,花厅外有个小亭子,里面放着父亲和哥哥平日下棋的棋盘。
初春的盈宿,寒气很重,苏慕因年少,又刚刚从自己里院子出来,手里揣着暖炉,没有穿着披风也不会冷,一路的桃花纷飞,丫鬟在后面追着前面的小姑娘:“小姐您慢点,快把披风披上,一会儿着凉了桃儿要挨夫人骂了。”
“桃儿快点,我们去看看新娘子。”她愉悦的心情带动桑榆,也同她一样开心。
赵翊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色,直到桃花一样艳丽的小姑娘发现了他,四目相对。
苏慕便是这样看见赵翊。
少年独坐在凉亭里面,右手执黑子在愣神,说不出的清冷贵气,苏慕突然就不想看新嫂嫂了!
可能是苏家宠女无度,苏家对女儿没有后院女子那些规矩,可能是苏慕仗着自己年少,也可能是之前少年的纵马长安街的影子刻在心里太深,让她忍不住想靠近,尽管不合规矩。
苏慕慢慢走到凉亭前:“公子是迷路了么,这亭子连着池塘,初春寒气很重的!”少女的声音响起,赵翊抬头,看着面前还扎着蝶鬓的小女孩和身后还抱披风的小丫鬟,笑了起来。
少年的笑在苏慕的心中开了花。她突然就紧张起来了,连带桑榆也一起紧张,修仙三千年,这种起伏的心情桑榆还是第一次感受。
对面的少年身上有阿景的魂魄,多半和她一样,被困身体中,她透过苏慕的目光看去,对面少年调皮的眨了两下眼睛,不知是不是阿景。
赵翊手里的棋子并没有放下。他温柔的对苏慕笑道:“前院略吵闹,我在这清净些。”他复儿抬头,看了看苏慕:“我与今朝是同窗,常听说他有个妹妹乖巧可爱,想来姑娘便是今朝妹妹了。”
今朝是苏慕哥哥苏有思的表字,哥哥在盈宿书院上学,苏慕尽然不知道赵翊也在盈宿书院上学,想来也是,赵翊是城主的儿子,不在自家的书院上学去哪上?
苏慕有些局促,只得把自己手里面的暖炉递到他前面的棋盘桌上,趁他愣神:“公子既是哥哥好友,又救过苏慕,这个给您,您别冻着了。”
苏慕身怕让赵翊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拉着丫鬟桃儿匆匆跑开。
“桃儿快点,一会儿看不到嫂嫂了。”只是苏慕哪里顾得上看嫂嫂,匆匆回了房,她想着,早晚都能看到新嫂嫂,今日便不看了。
赵翊看着自己手里还不如他巴掌大的精致暖炉,以及往新房反方向跑的苏家小娘子,暗笑“好活泼的小妹妹”却忘了,自己今年也才十八而已,比苏家哥哥还小上两岁。
苏家小娘子和她哥哥果然不是一个风格,苏今朝温文尔雅,极重礼仪,苏家小娘子,却活泼大胆了点。
赵翊将暖炉放到放棋盘桌子上,起身抚了下衣摆便往前厅走去,和前院的热闹不同,花厅冷清,赵清风走了以后,只剩下暖炉在棋桌上,格外的寂寥。
桑榆困在身躯里,在回神的时候,已经从花厅到家宴上。
自从苏慕及笄后,就不断有人上门提亲,可是苏慕谁也不想嫁。
嫂嫂拉着苏慕的手告诉她:“我们慕慕是大姑娘了,嫂嫂和母亲定为慕慕寻一个很好的亲事。”苏慕突然有点惶恐,以前苏慕希望自己能快点及笄,可是如今的苏慕很想回到十五岁,她不想嫁人。
她心里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影子,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可惜,苏慕不能如意,她和少年郎之间隔着的岂止是那一院的高墙?
苍玄四大城池,玄荒,盈宿和寒藏,余阳。
玄荒和余阳世代姻亲,世代交好,而盈宿和寒藏历来争战不休,战起,大公子亲自上阵,却断了一条腿回来,盈宿城主心疼不已,将他立为下一任城主,在世家贵女中选城主夫人,很不幸,苏慕就在其中。
城主府甚至还安排了嬷嬷上门教导苏慕。
尽管大公子的缺了一条腿,城主夫人对世家来说都是天大的荣耀,但是对于苏慕来说,却是噩耗。
城主夫人还未选上,变故来了。
寒藏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大妖,盈宿边城连连战败,甚至损失了一座城池。
同年冬至,战争又起,城主看自己受伤的长子和年幼的儿子,他盈宿重文轻武,现无人可用,只得将盈宿城一切事务交给大公子,城主亲自前往边城。
选亲就这么搁置了。
在苏慕心里,兴启十四年是不祥的,边关告急,城主战死,城主夫人和城主伉俪情深,消息传回盈宿城后,城主夫人一杯毒酒殉情,只留下一句将自己同城主同葬的遗言。
那是赵翊的父亲母亲,今年的赵翊,甚至才十九,还没有自己的表字。
盈宿城主的死亡,换来了短暂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