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寂静。
两人四目相对,燕北漠懒散的斜靠软榻,表情温淡的没有任何变化。
他身上披着一件白袍,衣襟敞开的胸口上,有着几道细密鲜红的丹蔻抓痕。
楚长宁伸出纤细的手指轻戳了戳,笑意不达眼底。
“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生来就是这般,即便是生了情手段也如此肮脏。”
一个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帝王,怎么可能愚蠢到洞悉不了枕边人,愚蠢到会觉得她能放下过去的屈辱与他恩爱。
他心底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视若无睹她的痛苦。
“哦,我错了,或许那点微不足道的爱不足以让你放下你世家公子的清贵去求的原谅,所以,你干脆将我囚禁,满足你的贪欲。”
她一下一下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妖媚蛊惑的眸子一转不转的盯着他看。
“燕北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佛口蛇心的败类,这张温润的表皮下藏着的也不过是一颗乖戾无常的心。”
燕北漠轻撩眼皮子,看着她发红的眼尾,仿佛是窥探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淡声。
“激我?”
楚长宁后背微寒,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我都被你囚在这皇宫当成禁脔,还不能放肆一回吗?”
“那你在哭什么?”他捻起她脸边的碎发挽在耳后,盯着她看,“是赌我心软?”
说着,他突然一个用力,箍住了她的腰肢。
楚长宁身子一歪,娇娇柔柔的倒在了他怀里。
身上披着的黑金龙袍松松垮垮的往下掉,露出了光滑如玉的肩头,雪白丰满的胸脯,大片春光泄露,遮挡不住。
燕北漠垂眸,慢条斯理的拍了拍她身上披着的龙袍,用力裹在她身上,将裸露在外的肌肤裹得严严实实。
“还是赌我对你有多纵容?”
楚长宁睁着一双汪汪水眼望着他,没有做声。
燕北漠别过了眼,不看她,伸出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花,温声。
“先好好睡一觉。”
他说罢,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小榻上,起身离开。
楚长宁歪头看他的背影,重重晃了晃脚上的金链,眼梢发红。
“陛下是在落荒而逃吗?”
燕北漠背脊一顿,他没有说话,推开门往外走了。
外头守着的夜鹰瞧见人出来,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可莫名让他感觉害怕,也不敢说话,默默跟在身后。
帝王寝宫离的议政殿最近,燕北漠出来后,便直接去了议政殿。
“不要让人进来。”
“是。”
前些日子,世家的人就一直施压陛下要另立新后,想要暗地里处死夫人,可陛下没有动静,惹来了燕氏宗亲的不满。
夜鹰刚藏身不久,就看到了两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闹腾腾的走了过来,侍卫拦都拦不住。
他抿唇,立马一跃下了大树,走过去躬身。
“陛下今日乏惫,不见人。”
“去通传一声,就说他四叔五叔求着见他一面。”
夜鹰,“---”
他只能硬着头皮去通传了。
大殿内,光线昏暗。
燕北漠披着一身鎏金黑袍大刀阔斧的斜靠在软榻上,榻桌上放着酒坛,他闭目支颐,乌发松散的披在身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肩上,给他那张脸添了几分阴郁。
外头传来了夜鹰的声音,他没有说话,眼皮子都没动。
夜鹰听不见声音,只好让燕世麟等人离开,可话刚落,就直接被推开了。
殿门大开,他们不管不顾的大步闯了进来,看到懒散靠在榻边的陛下,对视几眼,跪地。
“参见陛下。”
燕北漠睁开眼,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人,黑眸淡漠。
燕世霁听不到声音,心底微惶惶然。
这个侄子,在燕都的时候就跟他们不亲近,别看表面上向来温和有礼,可大哥身死之后,在燕家祠堂直接杀了族内不少人。
自打那事儿后,他就觉得这个称霸离北的侄子不是个善茬。
燕世麟就没那么多想法了,直接拍了拍袍子,猖狂的站了起来。
“听闻前两日世叔因立后一事从燕都来了建康,却被陛下送回去了?”
燕北漠微敛眼皮子,手里懒散的把玩着两颗黑珠子,转移话题。
“四叔五叔擅闯议政殿,何事?”
燕世麟直言,“那晋陵不过就是一个亡国公主,陛下都已登基,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如何担得起我大齐国母的位置。”
“如今回来不如处死,长此以往拖下去,只会落世人话柄。”
燕世霁看了眼神色不温不淡的陛下,见他没生气,也直接开口。
“四哥所言有理,我燕家是天下世家之首,可因为陛下登基一事,北地的士族多有谋逆,与西域蛮族勾结,战争频发。”
“陛下应当以大局为重,纳世家女为妃,莫要再出了王家那事。”
燕北漠淡声,“嗯,出去吧。”
“---”
两人愣了愣,对视一眼。
“怎么?是要孤请你们出去?”
寡淡的声音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他仍坐着,只是那睨过来的眼神带了帝王的压迫感。
两人莫名后背一骇,灰溜溜退下了。
垂首站在殿门口的夜鹰察觉到了头顶的视线,咽了咽口水,忙把殿门关上了。
整整一日,殿内都没有什么动静。
前朝有大臣来汇报军务,全都被夜鹰给挡了回去,他可不敢再放人进去了。
天渐渐暗了,夜凉如水,月亮笼罩了整个皇宫,给华丽空荡的大殿落下了斑驳的光影。
整个殿内,静的诡异。
燕北漠斜靠在榻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凉淡的光打在他的侧颜上,晦涩阴暗。
“陛下,要传膳吗?”
殿外,夜鹰轻叩两声殿门,身后站了一大堆的宫女太监。
里头没有声音,他抿了抿唇,这一整日不吃饭是怎么回事啊?
“陛下?”
还是没有动静。
见状,他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下了。
“统领,北都传来的信。”
这时,有人走了上来,将信封呈上。
夜鹰看了眼署名,没敢打开,收了起来。
“玄尧快到建康了吗?”
“快了,估计再有几日就到了,还有一事,我们的人深入那千年寒潭将近二十丈,还是没有烈火莲的下落。”
夜鹰蹙眉,“这烈火莲十年一出,会不会被人已经捷足先登,赶快去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