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宁立即掏出火铳,回头,几个身影应声倒地。
为首的男人见此情景,大怒,嘴里突然冒出了叽里咕噜的鸟语,提着刀朝她砍来。
是漠南的人?!
楚长宁心惊,立马收回火铳往外跑去。
外头的街市上到处都是官兵,她没敢往热闹的集市去跑。
为了甩开杀手,一路踩着绵延的屋瓴飞檐走壁,还得时不时躲避飞来的箭矢。
可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她一咬牙,干脆往西面去。
蓬莱虽然四面临海,可山脉众多,郁郁葱葱的树冠遮天蔽日,枝叶密密匝匝,将幽暗的森林映衬的更加阴森恐怖。
楚长宁躲在树后,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手里捏着一把小刀。
这会儿日头刚起,密林里雾气缭绕,大树盘根错杂,只有稀稀疏疏的日光透过缝隙泄了进来,朦朦胧胧照着地面上的光影。
黑影蓦的闪过,冰冷的刀锋袭来,领头的几个杀手直接被一击毙命。
其他的人大惊,看到林中躲闪的诡异身影,立马用内力一震。
楚长宁大骇,滚落地上翻身想要躲开,可这时,突然,嗖嗖的两支利箭裹挟着寒风从她两侧划过。
身后惨痛声四起,她大惊回头,只见追杀她的杀手全都倒在了地上。
黑甲森森的将士倏尔从四面窜出,将她团团围住。
“阿绾,抓到你了。”
熟悉的笑声从后背传来,跌坐在地上的楚长宁神情蓦的一僵,寒意从脚心直达头顶。
她纤白的双手抓紧了衣摆,回头。
细簌的日光穿过枝桠轻飘飘的散落,一身红衣的赫连野骑着骏马,居高临下的看她。
“竟装成了这个样子,要不是看到你手里的那把刀,我还真没能一时认出来。”
赫连野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定在了她胸前隆起的弧度。
楚长宁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眼眸微暗。
她深吸了口气,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她已经拼命裹了,可刚刚这一番跑路暴露了女儿身。
两人四目相对。
楚长宁淡声,“少主何意?”
赫连野骑着马慢悠悠的朝她走来,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你利用我还跑了,让我浪费了这么多的人力来蓬莱找你,你说我何意?”
楚长宁道,“你利用我制衡燕北漠,我借你之势离开他,何谈我利用?”
“哦?”赫连野忽的倾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甩上了马,覆在她耳畔,“那我是来向你讨债的。”
微热的呼吸扑洒在她脖间,她偏头躲了躲。
“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
“---”
“我说你要是跑了,我会找到你的尸首千刀万剐,你现在要不要求我放你一马?”
楚长宁看他并没有动真格的意思,开口。
“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就这样杀了我,少主岂不是亏了。”
赫连野闻之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等你还了人情再杀不迟。”
话落,他视线往下,看到她平坦的小腹,挑眉。
“生了?”
楚长宁淡声,“不慎坠崖没了。”
空气中,沉寂了片刻。
他轻笑,“你的嘴里有实话吗?”
“少主既然不信何必问我?”
赫连野挑眉,倒也没说什么,驾的一声飞快骑马离去。
日落西山,蓬莱地处北山之巅,海上寒冷,缥缥缈缈一层雾气缭绕。
燕北漠下了船后,便到了北家军所搜到的小院里。
楚长宁临走的时候都收拾过了,家里四处都很干净,并没有留下什么住过的痕迹。
他四处绕着转了转,走到院子里的梅花树下落座。
“这里就是夫人曾住过的地方,看样子,应该走了没多久。”
麒麟说完,见主公坐着不语,继续道。
“我们的人在岛上发现了漠南和西域的刺客,今早市场上看到有人大打出手,死者为漠南的杀手,看伤口,像是夫人的火铳所杀。”
“属下已经派人去追,应该很快有消息了。”
燕北漠微掀起眼皮子直视他,淡声,“漠南的人都能找到她,北家军的人如此无能?”
麒麟一怔,立马跪地。
“死士传来消息,今早辰时夫人在西街露过面,那会儿漠南的一批人正好埋伏在追捕一批军器,误打误撞遇到了夫人。”
他听闻消息后立马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蓬莱的所有出路都被堵了,只要人还在蓬莱,他们都走不掉。”
燕北漠没说话,打量着小院四周的风景。
夜鹰正带着暗卫在四处搜查痕迹,都看过了一圈后,他拿着被烧毁过的摇床走了出来。
“陛下,这是在后院发现的,看形状,像是孩子用的。”
燕北漠一怔,侧目看去。
已经被烧毁的不成样子了,隐隐可瞧见其轮廓大小。
“属下还在树下的坑里发现了烧毁不完整的医书,里面的内容像是关于妇人产后医理的书。”
夜鹰自小被培养,心思缜密,擅长追踪查探。
当初夫人离开的时候可是怀着身子的,算算日子,也该生了。
他发现了后院有烧毁过东西的痕迹后,便仔细观察了起来。
燕北漠直勾勾的觑着地上的物品,一时没回过神来。
片刻,他起身,捻起书册翻看了几眼。
整个小院四周都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四周的暗卫静寂的仿佛像是雕塑。
燕北漠突然出声,“她生了。”
众人立马跪地,“恭喜陛下喜获麟儿。”
可谁知,话音刚落,他蓦的将东西扔在地上,声线阴沉。
“生了还敢跑,简直放肆!”
众人,“---”
燕北漠冷着脸,“再给你们一日的时间,若还找不到人就都去地狱十八层重新来过。”
“是。”
众人恭声退了出去。
燕北漠径自上了石阶,推开门,往内室走去。
他四处看着房内的装饰,走到梳妆台前摸了摸,又走到后头的盥洗室看了看。
瞧着这简陋的环境,没什么表情的眼底划过一抹不虞。
片刻,他转身回到床榻上坐下。
榻上的被褥还残留着女子淡淡的幽香。
他随意看了几眼,扯过被子躺下。
闭上眼,闻着这股熟悉的香味,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