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近来经常下雨,屋外的梨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室内,药味弥漫。
“公主,药来了。”
楚长宁听到桃枝的声音,撑起了身子。
她靠在床边,接过掺了水的药碗,低声。
“查清楚了吗?”
桃枝忙道,“清楚了,夜间的时候会换一轮班,奴婢赶在次日辰时回来即可,不会被发现。”
“定要小心行事,提防暗卫。”
桃枝点点头,给她掖好了被子。
楚长宁喝过药,便躺下了。
那日赤裸在雨里,回来就病了,身体发寒。
索性,也不知道那狗贼是不是良心发现了,没有再故意折腾她,送来的药材都是极好的。
她算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参见君侯。”
外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珠帘被挑起,来人逆着光走近。
有匪君子,落落生石,白衣墨发,温润如玉。
楚长宁看着他的样子,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上去挠花他的脸,恶鬼装什么好人。
冰凉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滚烫的身子蓦的舒服了几分。
“淋个雨就病了,娇气。”
楚长宁阴阳怪气,“君侯三番五次的故意让我淋雨,甚至赤裸,我这身子骨已经算好了,没被折腾死。”
燕北漠挑眉,捏她的鼻子。
楚长宁喘不过气,下意识的去捉他的手。
他反手握住,侧身落座。
“过两日,谢氏要办一场赏花宴。”
闻言,楚长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淡声。
“我着寒了,就不去了。”
燕北漠握着她的手突然用力一捏,疼的她嘶嘶了声。
“你再敢偷偷换药,我让你成药罐子。”
他声音温润,可吐出来的话比恶鬼都要寒。
楚长宁心底一咯噔,他怎么知道的。
“来人。”
有婢女端着药走了进来。
楚长宁吸了吸鼻子,闻着苦味,难受的想吐。
燕北漠脸色淡淡,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捏住她的后脖颈,将药灌了进去。
楚长宁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被呛得连连咳嗽。
窗外的风拂过面颊,她靠在床边低喘着,低敛下的眉眼满是恨意。
燕北漠洗净手,看了她一眼,“安分喝药。”
说罢,他转身离去了。
有人日夜看管着,楚长宁想要故意拖延病的计划泡汤了,没两日,身体便好了过来,气色红润。
这两日,燕北漠一直很忙,谢暄来找他都见不到。
在府里拦了好几回,才见到人,直接架着他去了春风阁。
“不厚道,是被那晋陵迷了眼,都快要走了,也不说跟我们聚聚。”
春风阁内,几人早就等着了,燕北漠一进来,就被王鹤詹阴阳怪气了几句。
他浑不在意,脱下长袍,径自往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屋子里伺候的美姬也全都退了下去,独留下了四人。
金兽熏炉雾气升腾,炉香袅袅。
“粮草的事儿怎么样了?”
燕北漠拿起一壶酒,漫不经心的询问。
世家利益繁杂,四人出身四大顶级门阀,又是多年好友,一同上过战场的,都知道他的心思。
崔临渊前几日刚去了江东,就是为了粮草的事。
“已经让人送回离北了。”
谢暄扇着扇子,轻笑,“这回赫连野南下中原,势必跟你斗个你死我活,我帮你去一趟西域。”
燕北漠道,“不必,你和临渊留在燕都坐镇,鹤詹去吧。”
王鹤詹不满的啧了一声,“一有苦差事就想到我了。”
“谁让你口才好。”
谢暄也跟了句,“就是,舍你其谁啊。”
“得了,来来来,喝--”
喝上头了,王鹤詹突然想起了近日盛传的八卦,朝着谢暄问了几句。
“听说你们府里有个庶女,勾搭杨家的小公子,传得沸沸扬扬。”
谢暄轻笑,“不入流的货色,不必管。”
谢家大族,不论嫡氏几房,旁支就有十九支,门第庶女多如牛毛,他哪认识什么庶妹,平日里见都见不到。
王鹤詹想起了前几日寺庙见到的那一幕,晃着酒杯阴冷一笑。
“要撞在我手里,我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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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五,宜举宴,诸事大吉。
兰陵燕氏和陈郡谢氏是鼎足门阀,权贵世家。
谢夫人要办赏花宴,燕都的世家都是上赶着想要去赴宴结识显赫,人群鼎沸。
府内来往宾客觥筹交错,悠扬的乐声笼罩在宴席上。
燕北漠带着楚长宁穿梭在宴席上,与来往宾客招呼敬酒。
旧朝公主无权无势,却能得兰陵燕二青睐,两人看起来感情甚笃,有些想和燕家联姻的也歇了心思。
可架不住前仆后继的贵女攀附。
燕家主宠爱庶长子,要不然家族里怎么会同意战功显赫的嫡公子娶一个旧朝公主。
只要燕二同意贬妻为妾,与世家联姻,想嫁给他的可以从燕都排到京城了。
想当初王家便有意与燕氏联姻,将王婉嫁给燕北漠。
可惜,燕家主不喜燕二势大,就被那旧朝公主横插一脚,现几人同席,不乏看戏的。
楚长宁更是察觉到了各种敌对的目光。
她佯装看不见,安分的坐在席面上吃饭,从容淡定。
席罢,三三两两的贵女结伴去花园赏花听曲。
楚长宁不认识这里的人,淡淡的跟在后面。
还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嫂嫂。”
是王婉,身侧还跟着一个女子。
楚长宁不认识来人,但能来谢家的都是燕都的世家贵女。
“嫂嫂,这位就是谢家女谢溶月。”
王婉温柔一笑,大大方方的给她介绍友人认识。
谢溶月热情的与她交谈了几句。
楚长宁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脑子里想不起关于这人的任何记忆,只好温声回应着。
谢溶月是谢家庶女,自小就是看人眼色长大的,误以为楚长宁看不起她的身份,微敛目,掩饰住了自己的表情。
她是一个不入流的旁支庶女,费尽心机才攀上了王婉,与她亲近,为的就是能出入贵族宴席,寻的一门好亲事。
她绝不能让主母将她送进高门老头子的床上。
她这一次的目标,就是王婉的嫡兄。
惊艳才绝的琅玡王氏嫡子—王鹤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