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二十人的队伍,两三天就要轮一次值夜,人困马乏。
纵然如此,大家也不敢松懈。深山老林里,人数优势根本算不得优势,即便不明身份的可疑者只有两人,可他们在暗,刑警们在明,还是有可能被算计要吃亏。
吴端用带来的无线电设备和留守在童村的冯笑香取得了联络,获知了几条消息。
第一,陈清焰老家——也就是长沙警方——派了一队人来,协助抓捕,等抓住了人也好第一时间将陈清焰押解回去;
第二,赵局知道吴端带人进山,不服从上级命令,发了一通脾气,却也没办法。指挥中心紧急派出特警支援,赵局要求吴端务必将安全放在第一位,不允许出现人员伤亡,发现嫌犯后,立即报告位置,等待支援;
第三,截止目前,进山的刑警所佩戴的追踪设备信号良好,冯笑香能够监控到每个人的位置。
一路行来,依旧没发现水源。
没有水源,也见不到野兽。
在穿过一处山顶的松林时,吴端刻意留了小心,一只松鼠都没见到——吴端记得,自家村子后的山里,总有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眼睛黑溜溜的,耳朵尖儿上还有一撮绒『毛』,简直萌化人心。
一路行进,除了一些昆虫,众人再没见过任何活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口,将林子里的活物吞得干干净净。周围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对这种现象,夏洛克一开始的形容是“blivabl”“aai”,后来跟文佳大师学会了“邪门”后,他似乎很喜欢这个词,天天挂在嘴边。
看见一棵歪脖树,邪门,天要黑了,邪门,就连鞋带开了,也是邪门。
不知是不是夏洛克叨念了太多遍,老天爷想让外国人见识一下真正的邪门,在进入林子的第六天,出事了。
这天中午,大家正准备找个地势平坦的地方休息,吃些干粮。
夏洛克表示他先去前方山顶看看,便迈开长腿爬坡,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地面上厚厚的落叶十分湿滑,几乎是爬两步退一步。
夏洛克体能一流,很快便甩开众人约莫四五十米。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叫嚷。
“!!……y !……”
听到喊叫声,众人脚步一滞,集中注意力关注着夏洛克所在的方向。
林子太密。四五十米远已经看不见人,只能靠听。
他们听到人跌倒的声音,在地上滚爬的声音。
吴端和闫思弦率先朝夏洛克的方向跑去。
跑到近前,见夏洛克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断朝闫思弦喊道:
“a a!……y !ya,l!…………”
他背对着尸体,面朝向他奔来的众刑警,不断地在胸前画着十字架,口中乞求上帝保佑。
这让吴端想到了第一次跟闫思弦出现场时的情景,破旧铁皮厂房里,腹部被剖开的女尸,当时闫思弦也如这老外一般念念有词。
吴端下巴向夏洛克扬了扬,对闫思弦道:“你不念叨念叨?”
闫思弦摇头,“我听你的,改信本土神仙了。”
吴端不禁咂舌,“太随意了吧,你当供神仙跟买菜似的,还能挑挑拣拣讨价还价?”
说着,吴端往闫思弦的反方向退了两步。
闫思弦:“你干嘛?”
吴端:“我怕老天爷拿雷劈你的时候连累我。”
两人斗嘴归斗嘴,脚下速度不减,终于奔到了近前。
夏洛克已经数清了地上的尸体数量。
总共四具,尸体的分布没什么规律,但相隔都不太远。
倒也不怪夏洛克胆小,其中三具新鲜的尸体,死相极其狰狞恐怖。
他们大张着嘴,像是在呼喊什么。眼球破裂,眼窝处只有两个黑黝黝的洞,其中一人死时竟然保持着手指抠进眼窝里的动作。
吴端纵然阅尸无数,也被惊得瞠目结舌。
“这……这些人难道是自毁双目?”
闫思弦没回答,他在观察第四具与众不同的尸体。
确切地说,那是一堆白骨,皮肉衣服内脏完全腐化消失,骨头『乱』七糟地堆成一团。
闫思弦戴上手套,蹲下身,在一堆白骨里翻了翻。
头骨上有个巨大的破洞,呈凹陷状,闫思弦拿起观察片刻道:“破口是新的,有人把这骷髅的头弄破了。”
放下头骨,闫思弦继续检查其它部位的骨骼,发现盆骨较为完好,他拿起看了看,得出结论:“死者男『性』。”
吴端看了看骸骨旁地上的挖掘痕迹,又看了看三具死相骇人的尸体,道:“我怎么觉得,白骨是这三个新鲜死者挖出来的。”
“很可能。”闫思弦道:“这些人路过此处,踩到了骷髅的头,把头骨都踩破了。感觉到脚底下有东西,扒开落叶检查,发现了这堆骨头。”
“死了有些年头了吧?衣服都腐烂光了,”吴端打起手电,借着手电的光亮仔细去照那骸骨,却发现了被挖掘过的地方有个反光的小东西。
他捡起来一看,虽然锈迹斑斑,但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一枚金属质地的***像章。
吴端和闫思弦对视一眼。
吴端问道:“这东西……好像是我爷爷那年代……”
“地质队的。”闫思弦起身,快步走向三具新鲜的尸体,“他们发现了死去的地质队员遗体,似乎是刚把遗体挖掘出来,还没仔细检查就发生了致命变故。”
闫思弦开始检查三具新鲜尸体的衣服,“啧”了一声。
他将死者衣服后领及内侧边处原本该有标签的位置翻出来,“全身上下一处标签都没有,死也不想被人查出身份。”
这肯定了吴端见到尸体第一眼时的猜想,他道:“是陈清焰那伙盗墓贼。”
闫思弦刚想接话,却有一名刑警一屁股坐倒在地,指着闫思弦背后的一具尸体,大声嚷道:
“草!他他他……他娘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