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越来越深浓,天上那轮弯弯的明月就愈发明亮起来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司空云雅收拾了一下,便再次朝着皇甫祁墨的寝宫走去。
她顶着侍女这张平平无奇的寡淡脸蛋,在这儿倒是畅通无阻,那些侍卫也不拦她。
加之,侍卫似乎都知道她被皇甫祁墨交代派去办什么事,都默认她今晚可以自由出入皇甫祁墨的房间。
去之前,司空云雅特意洗了个澡,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做好一切准备,她兴冲冲地去了皇甫祁墨的房间。
然而,里面却没有一个人。
大晚上的,不睡觉,这人去哪儿了?
司空云雅打量着空荡荡的寝宫,心头微疑。
真是奇怪……
外面看守的侍卫,也不知因何原因,在她来之前也被遣散了个干净。她想问一下皇甫祁墨的去向,也没人给她问。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都做好一切准备了,难道就因为人不在而放弃吗?
不!
不行的!
司空云雅暗暗咬了咬牙。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天时地利,只差人和了!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而且,皇甫祁墨已经喝了她下在茶水中的药,这个时候想必已经发作了。也许他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下,待会就回来了呢……
想到这儿,司空云雅仿佛吃了定心丸,朝着皇甫祁墨的内卧走去。
看着面前干净整洁的床铺,她毫不犹豫地扒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往床上一躺,静静等候着……
——
与此同时,皇甫祁墨也已经来到了相苏居住的偏殿。
外面亦是没有看守的侍卫。
这倒是合他心意,不必想法子遣散这些人。
而且,那侍女已经说亲眼看着相苏将送去的食物吃下,那他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想罢,皇甫祁墨便鼓起勇气,大步朝房门而去。
到了门前,他伸手轻轻推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皇甫祁墨行进间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到了大厅,桌上的食盒已然被打开,里头的食物零零碎碎地,一片狼藉。
剩了很多,但能看出来,还是被吃了不少。
但这怎么看,都不太像是相苏的行迹……
皇甫祁墨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疑惑。
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无缘由一阵阵发热,头脑也是昏昏沉沉的,难受得紧。
自己这是怎么了……
皇甫祁墨狠狠甩了甩热得发昏的脑袋,暗暗驱动经脉里的灵力,想驱散这股莫名的热度。
灵力如清凉的泉水在经脉里流淌而过,缓缓抚平了那股陌生而又可疑的热度,使得他立即清醒过来。
但下一秒,那股热度又铺天盖地涌上大脑,浇灭了他才恢复正常的理智。
可恶!
皇甫祁墨暗骂一声,但随即他便意识到,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皇甫祁墨往相苏的内卧看了一眼,随即勾起唇。
他抬步,就直接朝内卧走去。
靠近墙壁的床铺上,隔着淡紫色的帷幔,里头果然睡着一个人。
皇甫祁墨脸上一喜。
他下在食物里的那些药,还有一定的迷魂作用。
这是他为了防止相苏挣扎,特别下在里面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相苏的对手了,唯恐发生突变,打不过人家,最后不仅前功尽弃,还让人家彻底厌恶上了自己。
所以,这一次的计划,只有成功,不能失败!
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皇甫祁墨又摇了摇自己昏沉的脑袋,他勉强维持着清醒,走了过去。
垂落而下的帷幔被轻轻拉开了一角。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皇甫祁墨的手指攥紧了帷幔,迟迟不敢松开。
屋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他仅凭着自己的双眼,勉强能看到床上背对着他躺着的人。
自己心心念念地人就躺在那里,他哪里还能忍受得了?
皇甫祁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当即扯下衣袍,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床……
——
黑沉沉的天色渐渐被黎明的晨光吹散,露出后头薄白的天光来。
此时此刻,相苏已经同皇甫冶容在国师敖亓的密室里了。
这个地方,还是皇甫冶容带她来的。开启密室暗门的钥匙,也是皇甫冶容拿出来的。
相苏对皇甫冶容轻车熟路带自己来密室的行径大感震惊,尤其是当他拿出钥匙的那一刻,相苏简直惊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敢情这家伙不但知道密室的所在地,还有进入密室的钥匙!
那他为什么不早点将此事揭露出来?
相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因为,我打不过他。”皇甫冶容是这样回答她的,“甚至,整个皇室的人手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相苏:“……”
也是。
敖亓不仅仅是一名阵法师,还是化神期修士!放在这个玄灵大陆,都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于是,在这后半夜里,他们细致地检查过了血池里的每一具女尸。
跟原先猜想的一样,里面全是皇甫冶容纳过的妃子。
皇后也在里面。
她应该是最先进来的一个,尸体已经被泡得发白,面部肌肉已经开始腐烂,几乎看不清原貌。
但好在,敖亓对里面的每一具尸体都用过秘术,几乎不会产生任何异味。
加之,她们生前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修为在身上的,灵体不易腐烂,就算腐烂了也不会太难看,更不会吸引蝇虫。
皇甫冶容看着皇后的尸体,慢慢蹲下身来,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了那腐烂的面容。
“……抱歉,我来迟了。”
最终,他也只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虽然他早就知道有这处地方,也将钥匙偷偷复制了一份,但始终没机会来这里。
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惨状。
皇甫冶容一点点扫过血池里的女尸,她们的下半身都被泡在了鲜红的血池之中。
血池并非是真正的鲜血汇聚而成,里面泡着的,是一些专门使尸体不会腐败的草药。
相苏单凭肉眼,也只能勉强辨出里面有绘阵使用的朱砂。
血池显现出的红色,便是由这些朱砂导致的。
不过,在血池底部似乎镌刻了阵法。相苏上前两步,也蹲下身来,仔细辨识一下那是什么阵法。
阵法的图案是纯手工雕刻上去的,线条略有些杂乱,被血池里的女尸挡住了一部分,但还是看出来,这是摄魂夺魄阵。
——让人的灵魂一辈子困在这里,不得往生的阴损阵法。
敖亓竟做到这般地步么……
从那本阵法大全中了解过这一阵法的相苏,面色顿时一沉。
皇甫冶容似乎也认出了摄魂夺魄阵,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怒骂敖亓的声音,而是沉默着拿出了一张高阶的火焰符,两指一掷,投入血池之中。
霎时间,血池之上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明亮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间密室。
转瞬间,火舌便席卷了血池之中的女尸。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油脂的异味。
相苏不禁蹙了下眉,移开视线去看皇甫冶容。
他脸上被明亮的火光照得影影绰绰的,显得他的神色有几分幽深莫测起来。
“你会找他报仇么?”
毕竟,亲手杀了他那么多妃子。这样的深仇大恨,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几句话来言喻了。
“报不报仇,已经无所谓了。”皇甫冶容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密室中缓缓响起,“只要他再次出现,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离开。”
他垂眸看着血池之中的女尸,一点点被炙热的火焰燃烧殆尽,眼神十分平静,但里头没有一丁点的恨意,或是怒意。
然而,相苏却从他话音里听出来了另一种涵义——他已经放纵自己,给了敖亓一次逃跑的机会。若是敖亓再次出现,他不会再心慈手软。
因为——他笃定敖亓不会出现了。
皇甫冶容知道敖亓再次出现意味着什么,是无法原谅的战斗与纷争。是以,他索性切断敖亓的最后一丝念想,用那把匕首斩断两人之间的联系,让他永远恨他,不想再见他……
“既然如此,解决你体内的巫蛊,就得另谋他法了。”相苏无声地叹了口气。
选择用敖亓的心头血引出巫蛊这个法子已经没用了,只能另谋出路。
看过了敖亓的密室,两人便离开了此地。
然而,他们刚出了敖亓的偏殿,就见皇甫语兰带着一群侍卫风风火火地赶来,神色焦急。
“发生了何事?”皇甫冶容眉头一皱。
“父皇!”皇甫语兰见了皇甫冶容,脸上的惊慌之色再也忍不住,几乎忘了平时的规矩,提着裙摆便冲上来道:“墨儿的寝殿里出大事了!今早侍卫还在的他殿里发现了一具侍女的尸体……”
“尸体?”
大抵是受血池的影响,现在皇甫冶容一听尸体二字,神经就忍不住紧绷起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墨儿他的人呢?”您快派人去寻一下,”
“墨儿不见了!”皇甫语兰焦急道,“我派人找遍了整个寝宫,都不见他的人影……”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皇甫冶容的眉头越皱越紧,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殿下!二公主!”
就在这时,几个派出去找皇甫祁墨的太监跑来报:“我们在三殿下房间的床上发现了司空家的二小姐!”
司空家的二小姐?!
这不是司空云雅吗?
她怎么会在皇甫祁墨的房间里,而且还是在床上?!
几个人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尤其皇甫冶容,一张脸黑沉沉的。
那几个太监本来还想说一下司空云雅全身裸露着躺在三殿下的床上,但见皇甫冶容这般难看的脸色,都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还愣着作甚,速速将人抓起打入死牢!”皇甫冶容再也没有半点迟疑,立即吩咐道。
几个人诚惶诚恐,连声应下,速速离去。
在旁边听到这一切的相苏忍不住勾唇冷笑了下。
司空云雅一身裸\/体的出现在皇甫祁墨的房间里,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打什么心思。
都落到这般田地了,还惦记着做三皇妃,不愧是司空海瑞那个狗东西生出来的女儿,野心可真是不小!
……
很快,众人就将司空云雅连绑带捆地带来了。
“放开我!大胆!你们竟然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一路上,还能听到司空云雅尖锐的叫骂声。
她应该是刚被人从床上揪下来,身上连件衣服也没穿,只披着薄薄的床单,勉强遮住裸露的身体。
但这副模样,已让她颜面尽失。
她疯了一般地挣扎着,可绑在身上的是敖亓以前留下的阵法灵绳,可束缚住元婴期以下的所有修士,所以此时的司空云雅算她拼尽全力,也是怎么都挣不开。
到了近头,司空云雅看见了相苏和皇甫冶容,心里一急,挣扎得愈发厉害了。
“大胆!”忍无可忍的皇甫语兰终是忍不住呵斥出声,“你身为司空家的二小姐,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司空云雅被几个小太监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听见皇甫语兰的呵斥,她本想叫骂回去,但这一扔,让她的脸直接一个狗啃屎的姿势狠狠摔在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啊啊啊你们竟敢这样对我!!”
司空云雅侧过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这一摔,几乎让她理智全无。本来还顾及着皇甫冶容在场,有所收敛,但此时怒火已经将她得忍耐和理智通通焚烧殆尽。
她侧过脸,眼神仿佛淬了毒般,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几人。
皇甫冶容直视着他的眼神,沉声道:“说,我儿被你弄去了哪里?”
此时此刻,众人都认为,既然司空云雅出现在了皇甫祁墨的寝宫里,那皇甫祁墨失踪的事,定然跟她脱不了关系!
被冤枉的司空云雅差点气得吐血,她哪里知道皇甫祁去了哪里?!
皇甫祁墨失踪了,她比谁都气!
她昨天明明做足了一切准备,就等皇甫祁墨上钩,可偏偏她等到大半夜都没等到他回来!
甚至因为等的时间太久,忍不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