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待秦王一向不薄,又素来厌恶冯贵妃。
秦王妃上前屈膝福身,客套而疏离道:“裕王跟裕王妃喜结良缘,我等不过是沾着这天大的喜事说些高兴的事罢了。”
“都是一家人,你们都随意些。”冯贵妃神采飞扬,自然无心跟秦王妃虚与委蛇地说客套话,脚步生风地匆匆而去,程琬玉悄声对程琳玉道:“今儿最高兴的是就是冯贵妃了,谁能想到裕王也有今天。”
赵璟川侍弄了十几年的花草,一直是碌碌无为。
谁曾想,如今腰身一变成了北戎驸马爷,别的不说,光乌雅公主那几个哥哥,将来也是强有力的后援,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谁说不是呢!”程琳玉望着装饰得金碧辉煌的裕王府,道,“有裕王妃这么个强硬的后台,裕王自然是今非昔比。”
之前乌雅公主爱慕赵璟桓的时候,人人都说,将来太子之位非赵璟桓莫属。
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所有人都以为,赵璟桓娶了谢锦衣就等于自断后路,于那个位子再也无缘了,徐慎行曾经说过,将来的那个位子,必定会在秦王齐王两者选一,还说,有嫡子在,没道理让庶子继位的。
何况,还是三个嫡子。
“再怎么后台强硬,也是嫡庶有别,不是吗?”程琬玉唇角扬起一抹冷讽的笑意,拉着程琳玉起身去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道,“秦王齐王一母同胞,不分彼此,放心便是。”
她觉得那个位子非齐王莫属。
毕竟秦王涉嫌谋害太子,皇上没道理让一个对自己兄长下手的阴狠之人来继承那个位子。
说来说去,当初也幸好有那个苏姝,要不是她,秦王岂会轻易倒台。
冷不丁想到那苏姝是谢锦衣的师姐……程琬玉摇摇头,这关系乱的,唉,不想了,越想越头疼,反正这都是男人们之间的事,她不过一个小小侧妃,也只能背后议论几句罢了。
“如此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见太子妃?”有女眷问秦王妃,“我记得当初景王殿下大喜的时候,太子和太子妃可是双双出席的。”
“太子终年缠绵病榻,太子妃哪能离得了身,这么大喜的日子他们不来,想必是太子身子不爽。”秦王妃似笑非笑道,“真是难为太子妃了,年纪轻轻就被困在府上,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能时时相见。”
当初太子选妃,她父亲有意把她嫁给太子。
哪知皇上却力排众议,让太子娶了文臣之首的容太傅的孙女容婉柔,意在替太子笼络文臣之心,哪成想,竟到了如今的地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看来当年被容氏抢了先,是上天在眷顾她。
裕王大婚后半个月的某天夜里,太子府蹿出一匹快骑才去宫里报丧。
太子突发急症,殁了。
这些年虽然太子的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但真正噩耗传来,还是让人防不胜防,震惊朝野,明明之前,太子每每发病都是有惊无险的,可如今,竟然真的去了。
接下来便是太子的丧礼,繁琐而又让人沉重。
丧礼期间一直下雨,烟雨蒙蒙的六月,让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太子赵璟宗文武双全,风光霁月,待人宽厚,礼贤下士,朝臣无一不赞,无一不哀,甚至几乎每天都有朝臣哭晕在太子府,第二天醒来,再去哭丧,一直哭到了丧礼结束。
再上朝,放眼望去,朝中竟有一半大臣,因悲伤难耐,病倒在床,不能起身。
显庆帝似乎也是一夜之间白了头,一言不发地离了前堂,步伐悲凉地去了御书房,之前他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时候,魏皇后总是默默相伴,一言不发地在边上给他端茶倒水,还会亲自下厨给他做各种点心,偌大的皇宫,他觉得只有这个书房才是他的家,因她,他才有了家的感觉。
可如今,他跟她的儿子走了。
走得干脆绝然,让他痛不欲生。
尽管赵璟宗已经走了一个月,但他仍不能从失子之痛中走出来,越想越觉得悲凉,冷不丁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何公公刚好端着茶走进来,吓得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快来人啊,传太医,太医!”
赵璟桓尚未出宫,得知显庆帝晕倒,一边快步去了御书房侍疾,一边命容九火速去府上把谢锦衣接过来,他谁也不信,只信谢锦衣。
太医院的太医们在门外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唯有宋温良和沈墨在御前侍奉,但赵璟桓只需他们把脉,却不同意沈墨提议的方案,针灸唤醒皇上。
两人畏于赵璟桓的身份和权势,大气不敢出。
他们知道,赵璟桓在等谢锦衣来。
直到容九带着谢锦衣走进来,所有人才松了口气,可算是来了。
“你们去外面守着,这里交给景王妃便是。”赵璟桓冷声吩咐道,宋温良忙起身退下,沈墨却不肯走,重重地咳嗽了两下,见宋温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得跪地抱拳道,“臣奉太后旨意,前来侍疾,不敢离去,就算景王妃医术超群,也不能独自替皇上诊治,还望景王殿下见谅。”
“这是什么规矩,本王怎么不知道?”赵璟桓黑着脸道。
谢锦衣并不理会两人争吵,自顾自地上前给显庆帝把脉。
其实显庆帝只是哀伤难耐,并无大碍,实在是不必如此急切地唤她来。
容九站在她身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沈墨。
“太医院训,但凡给皇上把脉看诊,须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太医才行,这也是为了皇上着想。”沈墨从善如流道,“还望景王殿下以大局为重,遵从院训才是。”
“既如此,你出去,让宋温良进来。”赵璟桓冷声道。
“什么?”沈墨惊讶道,“殿下,臣……”
“还不快滚!”赵璟桓厉声道。
沈墨是萧太后在太医院的耳目。
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是……”沈墨灰头土脸地退了出去。
片刻,宋温良期期艾艾地走了进来:“殿下……”
赵璟桓不看他,指了指床上:“过去吧!”
话音刚落,显庆帝已经悠悠醒来,睁眼见谢锦衣和宋温良立在床边,叹了一声,道:“璟桓,不要动不动就发火,你要多学学太子,待人宽厚些……”
门外传来太医们齐刷刷的声音:“臣等见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