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赵德行便背过身去,不愿再理会冷筏若,仿佛刚才的仇恨和怨憎不过是他随性而起,这一刻也都烟消云散。
冷筏若和白瓷对视一眼,白瓷特意压低声音悄悄道,“阿若,他不承认,现在怎么办?咱们只有十分钟时间,已经过去四分钟了。”
冷筏若抿唇,指腹缓缓摩挲着照片,思忖片刻,冷声开口。
“我知道你一定认识他,你以为选择隐瞒就能高枕无忧了么?你有没有想过,对方既然能让方龙海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亡,你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为了隐藏真相而杀你灭口?你自己死了倒没关系,可是你家里人呢?想想你的老婆你的父母,你要是死了,对方真的会好好善待他们么?”
即使看不见赵德行的表情,也依旧能够察觉他轻微颤抖的身体。
见一番话奏效,冷筏若继续道,“杀人总要付出代价,你帮我可以减刑,而你若是帮对方,对方会因为不想暴露而巴不得你永远闭嘴,孰是孰非,你心里应该有个选择吧?”
“只有三分钟了。”白瓷在旁小声提醒,同时观察着赵德行的状态。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冷筏若也不急,只静静望着赵德行的背影,眉目冷淡,眼中更是一汪宁静。
虽然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百分之九十还是有的,赵德行和杨雷那种真正的恶人不同,他会愧疚会自责会痛苦,更会在意自己的家人。
而只要利用好这几点心理,让赵德行的内心动摇,就可以知道她想要知道的。
“两分钟。”白瓷面露急色,“阿若,咱们可就这一次机会……”
“如果这次他不说,他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冷筏若眼神示意白瓷冷静,话音未落,原本沉默的赵德行突然站起身,隔着铁栏平静的望着冷筏若,语气认真。
“我认识这个男人。”
冷筏若对上他的目光,“你见过他的样子?”
“只是匆匆一瞥,那时候他来找我,让我主动认罪,然后愿意给我家里人一百万的赔偿,我答应了,他离开时,虽然当时灯光很暗,但我还是借着一点光亮意外看到他的眉骨上有颗痣。”
话落,赵德行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
“我已经说了你想知道的,那你答应我的……”
“放心,我说到做到,不过你最好时刻注意,一切小心。”
“时间到了。”这时,身后警员高声提醒,“我们得去下一个地方。”
冷筏若和白瓷转身离去,殊不知身后,赵德行眼底竟闪过一丝释然。
都已经按照那个人说的做了,按照条件,他不会死,甚至可以在出狱后和家人团聚,那时候才算是真正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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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穿过楼道,经过另外几间大房间,警员带着冷筏若和白瓷在快要到尽头的房间停下。
“这里就是杨雷住的地方,不过目前杨雷具有攻击性,你们打算怎么见?”
冷筏若云淡风轻,“开门吧,有白瓷在,不会出事的。”
“我还是有一些身手在的,何况还有你,怕什么?”
白瓷笑眯眯冲警员扬扬下巴,警员目光掠过二人,从腰间取下钥匙,迅速打开房门。
“杨雷,有人想见你,我劝你最好别搞出什么新的麻烦来,否则我们完全可以向法院起诉你。”
警员为冷筏若和白瓷让开道,待到二人进去后,也跟着进入,同时示意不远处另外几个同事在门口随时听候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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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杨雷双目无神,表情呆滞的靠在床头,仿佛听不见警员的话似的,没有任何反应,由于长时间不触碰那些违禁品,他两眼乌青,脸皮松弛,隐约可见脸骨的轮廓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格外阴森可怖,
白瓷正想上前叫他,却被冷筏若阻止。
“他能听得到,只不过自动忽略了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随后她目光锁定杨雷,冷声道。
“我们之前也算有过不少交集,白瓷也帮了你许多,难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杨家的恩人的?还是说,其实你根本没有感恩之心,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触犯各种法律的罪犯?”
闻声,杨雷睫毛微颤,眼珠子缓缓转动,最终看向冷筏若和白瓷,但即使如此,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原来是冷小姐和白老师,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杨雷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工车间里生了锈的老机器,下一刻便会彻底报废。
白瓷皱起眉头,“我们找你当然是为了你被抓的事,你女儿现在还在医院,你之前为什么要逃跑丢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孤苦伶仃?”
杨雷胸腔里发出沉闷的笑声,连带着整个人的肩膀都止不住颤抖起来,他仰头,双手有些抓狂的按着头,笑声也愈发诡异刺耳。
“白老师,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我女儿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医院里那位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为什么不能丢下她?”
竟然不是亲生的?!
白瓷错愕,下意识看向冷筏若,而冷筏若打量杨雷许久,当即冒出一个答案。
“他是毒瘾犯了,说的话也未必可信,我们走吧。”
冷筏若抓住白瓷的手,转身便要走,就连白瓷和警员都一头雾水时,身后杨雷忽然从床上弹坐而起,死死盯着冷筏若的背影。
“都是那个人,都是他害了我!你想要找到他对吧?只要你帮我报仇,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白瓷疑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荡。
奇怪。
这什么阿若要走,杨雷反而什么都交代出来了?
冷筏若并未回头,嗓音却如冬日的寒雪般冷冽,“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告诉我那个人让你做了什么?”
“他要杀我!他想要我的命!”
杨雷情绪突然激动,喘着粗气落出这一句话,表情愈发阴沉。
“但是我不想死,所以我求他,让们给我一个活着的机会,你猜他说什么?他竟然给我要一百万!这么多钱我从哪里找!”
原来,这就是杨雷忽然逃跑的原因,冷筏若瞥了眼房间墙上的钟表,还有五分钟。
她回身,淡淡看着杨雷,“据我所知,对方向来只要命,不要钱,为什么到你这里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