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后视镜里乱糟糟的头发,冷筏若却没有任何排斥。
从小到大,她不习惯和人有太多肢体接触,但不知为什么,每当白瓷放肆到一步步逼近她的底线,她总能大度接受。
最后,冷筏若将这归咎为对一个神经大条姐姐的特别关照。
但此刻,冷筏若内心却生出某种异样思绪——她对白瓷,是不是过于纵容了?
思来想去,却终究没能得出一个答案,只能暂时作罢。
…………
白瓷见她持续沉默,干脆打开车内音响。
刹那,沉重的重金属摇滚乐声落在耳畔,配合白瓷张牙舞爪的动作和兴奋的神情,冷筏若偏开视线,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某个决定。
小的时候,白瓷曾大言不惭要保护被几个男生欺负的冷筏若,虽然这件事对冷筏若早已经习以为常,但白瓷的话同样被她记在心里,之后更是默许白瓷经常性出现在她身边的行为。
而现在,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将白瓷放入人际安全范围之内,否则此刻,她也不必受到骚扰和头疼了。
啪!
冷筏若无情关闭音响,没给白瓷一个眼神,见状,白瓷委屈的撇撇嘴。
“你又不说话,还不让我听歌,让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音响和你只能留一个,要不你慎重考虑考虑?”
“嗯……那当然是留下我了!”
冷筏若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麻烦。
………………
与此同时,梁晨家。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她们真的不会怀疑吗?”
梁晨望着角落里那道身影,紧张得掌心已经冒出冷汗。
她不想白老师和冷姐姐再过来,这样的话,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很可能会消失。
对方立在阴影中,戴着口罩和帽子,只能看到一双漆黑阴冷的眸子,声音则嘶哑难听,“她们会怀疑,只不过不会再来找你,毕竟在你的身上,她们也得不出任何线索了。”
梁晨咬唇,似是纠结了许久,才问出口,“你为什么要帮我?还有,我爸爸真的是自杀的吗?”
“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对方冷笑后便离开了房子,最终身影消失在降临的夜幕之中。
………………
“妈,我回来了。”
白瓷提着一袋面包进门,白母笑着走过来,在未看到冷筏若的身影后,笑容逐渐褪散。
“若若呢?不是要回家里住吗,这都几天了,怎么还不住过来?”
白瓷无奈,下巴指了指正在客厅专注研究案件的白恒安,“还不是因为某些人脾气太差,把我的好妹妹吓跑了,不然我还能搂着她睡觉呢!”
闻言,白恒安抬眸,扫了眼白瓷,却没说什么,再次低头。
“唉……”白母忧心忡忡的在桌旁坐下,“这可怎么办?若若现在的情况很让人担心啊……”
“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再说了,她还要忙工作,她那个地方总归距离咨询室近一些,咱们时常过去看看她就行。”
白瓷安慰完白母,走到白恒安身侧,毫不客气的踹了下他的小腿。
“你不是说阿若有嫌疑吗?证据呢?你要是能找出来,那才是见了鬼了!”
“注意言辞。”白恒安握着铅笔,认真记录着什么,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沉声警告。
偏偏白瓷是个不安分的,听了这话,又踹了他一脚,“活该你单身,就你这脾气,谁能受得了!”
“你……”白恒旭正欲教训,白瓷已经起身回了房间,他头疼的咽下一口气,注意力再次重聚在纸上,其中陈阳两个字被打上一个鲜明的问号。
关于陈阳他有太多疑问。
为什么说和冷筏若是同类?为什么主动自首?又为什么突然自杀?
困惑萦绕于脑海,思来想去,白恒安终是拨出一个号码交代。
“去查一查陈阳生前一个月内的行踪轨迹。”
“队长,陈阳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为什么还要查?”
“哪儿那么多话,让你查你就查,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白恒安厉声吩咐完,挂断后走到窗前,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神色凝重许多。
这件事,绝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这头,和白瓷分别后,冷筏若前往咨询室,刚打开电脑,便收到那封熟悉的邮件。
“你的速度太慢了,第三场好戏即将开场,你准备好了么?”
冷筏若向后一靠,颤抖的指尖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后,烟雾缭绕下,她怔怔望着屏幕失神。
梁晨……周蝶……陈阳……初中生……
她分明已经知道这四个人之间的相似之处,也可以断定母亲的事和发送邮件的人有关,但为什么还是停滞不前?
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场“游戏”的背后又是什么?
冷筏若缓缓吐出一口烟,脑海中浮现那四个数字。
既然现在梁晨和周蝶两边的线索停滞,唯一可以深入调查的只有陈阳留下的那串密码,也只能先从这个入手了……
………………
翌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折页窗照射进来,落在冷筏若卷翘的睫毛上,显得她素白的五官愈发清冷,突然,嗅到一股香味,她缓缓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昨晚竟然在咨询室的躺椅上睡着了。
“师父,外面都乱翻了天,你竟然还能悠闲在这睡着,我真佩服你的定力……”陈果说着,将带来的小笼包和豆浆摆在冷筏若面前,“看来以后我得向你好好学习了。”
冷筏若蹙眉,清醒之余,洗漱完,咬了口包子,才想起来问陈果,“发生什么事了?”
“陈阳的父亲和其他亲戚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陈阳死前见过你一面,现在已经闹到了市公安局,说必须让你进行赔偿,还将消息放出去,网上都炸了,公安局承受不住舆论压力,刚才已经派人来了两三趟,就等着你醒过来呢。”
冷筏若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淡淡道,“他们倒是会捕风捉影,为了那点钱,竟然炒作儿子的死,而但凡他们当初有点良心,陈阳都不可能会选择自杀。”
毕竟死亡,可比活着需要更大的勇气。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师父你,说不定一会公安局还要……”陈果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愣愣盯着门口,旋即露出微笑。
“白警官又来了啊,我师父正好醒了,你们聊。”
陈果自觉让出空间,冷筏若并未抬眸,只闷了口豆浆,缓缓吐出一团热气,淡淡道。
“白大哥如果想带我到公安局审讯,就只能先耐心等我吃完了。”
白恒安没有言语,在咨询室转了一圈后,视线落在冷筏若桌角处放置的档案,顺手拿起。
“三一七服毒案……”似是想到什么,白恒安眉心紧蹙,“这个案子我记得听我妈提到过,你为什么会突然关注这件陈年旧案?难道和你母亲有关系?”
白恒安轻而易举便猜出冷筏若的心思,亦或者说,是他们白家兄妹对她的一切过于熟悉。
冷筏若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起身上前正想拿过档案,却被白恒安躲开,继而当场打开,取出里面的几页资料。
………………
由于年代过久,纸页泛黄破旧,劣迹斑驳,但依旧能轻易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大致浏览完毕,白恒安心下有了猜测,“这个案子和你最近经手的两起心理咨询都非常相似,难怪你会如此在意。”
寥寥几句,却印证白恒安暗地里调查她的事实。
冷筏若摩挲着指尖,倚靠在桌旁,眸色掠过冷意,“白大哥,你怀疑我可以,难道也要怀疑白瓷?那两件事的开始到结束她都一清二楚,如果真有什么猫腻,难道她不会发觉?”
“她的确不会,因为她太信任你了。”白恒安眯了眯眼,“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摔断了腿,没办法上学吗?”
冷筏若停顿片刻,“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时候我忙着考试,没空照顾她,而你虽然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是你却天天太接她,白瓷说,你看着像是路过,实际上是专门在等她,她对你太多的滤镜,不过……。”
…………
说到这,白恒安陷入回忆,眉眼间闪过复杂。“她真正选择信任你的,却是后来的另一件事,那时她养的那只猫不小心跑丢了,全家人都找不到,后来猫却自己跑了回来……。”
“她以为那只猫是我找回来的?”冷筏若睫毛微烁,掩盖眸底涌动的情绪,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静。
白恒安嗤笑,“不是以为,是她放学路上看到了。”
看到那个平日里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孩冒着暴雨跑去公园找回了那只猫,全身上下被淋了个透彻。女孩躲在滑梯下,冷的哆嗦,却在小心翼翼替猫擦拭着身子,将它搂进怀里。
她躲雨躲了多久,白瓷便在角落里看了多久,直至看到她将猫放在了白家门口。从那一刻起,白瓷便认定冷筏若即使再冷漠,再无情,她那颗心,也终究是热的。
…………
咨询室内陷入寂静,沉默良久,冷筏若才暗暗吸了一口气,稳定内心幡然惊起的骇浪。
“白大哥可以放心,在这些事上,她不会失望的。”
白恒安并未回应,只斜目,透过落地窗看向楼下,隐约可见几个埋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身影,正是陈阳家派来找冷筏若麻烦的。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他带着人特地跑来几趟,他们恐怕早就冲上来了。
“失不失望的我也管不到,总之今天我来找你,不是为了陈阳自杀的事,而是为了另一个人,希望你能去公安局配合调查。”
“什么人?”
“韩雨。”
冷筏若心里一咯噔,脑海中闪过片段,瞬间锁定那晚在天使酒吧遇到的邪魅女人,她呼吸微滞,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和陈阳的事有关系?”
白恒安并不意外冷筏若能够猜到,却又没多说,只点点头,“这件事比较复杂,又和你有牵扯,还是等到了公安局再说吧。”
事关天使酒吧,冷筏若并未犹豫,应下之后便随白恒安下楼上了车。
………………
车缓缓驶离,透过后视镜,冷筏若远远瞧见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从草丛里跑出来,恶狠狠的瞪着车身的方向。
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一定都是些咒骂的话,冷筏若收回视线,不准痕迹的看了眼专心开车的白恒安,心下了然。
“谢谢。”
白恒安面不改色盯着前方,威严正直的神情虽带着锋利,但语气却温和,“你毕竟是我妹妹,即使怀疑,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作为哥哥,我自然会保护好你,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坦诚。”
冷筏若沉默不语,白恒安余光瞥见她面中透露的一抹凝重,五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话锋一转。
“你不说也可以,总有一天,我会查清楚所有真相,只希望你到时候别后悔。”
后悔?
冷筏若转而看向窗外,毫无波澜的脸上映照出淡漠。
为了查过母亲自杀的真相,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她自己。
她又怎么会后悔?
………………
抵达公安局后,冷筏若被白恒安带往审讯室,并且由他亲自审讯……
威严庄重的环境内,冷筏若安静靠着椅子,双手搭在桌上,神色之间却有几分放松。
她清楚白恒安的性格,只要老实回答,他不会为难,何况对于韩雨的事,她知道的的确不多。
“你当初和陈阳在医院会面的事,我们都已经通过监控查清楚了,当时你们说了什么?”白恒安翻阅着案件记录,眸光紧盯着冷筏若,仿佛要将她盯住一个洞来。
冷筏若不紧不慢回答,“他问我能不能帮他,帮他杀人,不过……这和韩雨有关系吗?”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白恒安双手交叉放在记录上,再次问道,“他是不是让你杀了他的继母?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当时已经陷入情绪麻木的状态,再加上我判断出他肯定患有毁灭性的心理疾病,所以我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然后他说在出院以后会再来找我。”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出院后第一个找的人,是韩雨?”
无关正文
作者有话说:感谢我老婆给我做的封面,小说名也是她起的,论我起的被她一百种嫌弃,害,说我起名太随意了。后面情节更精彩,欢迎大家继续阅读。有什么不解的,或者有意见的,在评论区留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