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的苏玉珊轻声抱怨道:“坐了两日的马车,你都不累的吗?”
道罢这句,她立马捂住嘴,暗恨自个儿又说错了话。
话已出口,她才突然想起来,不能问男人累不累,否则他会身体力行的告诉你,他的精力到底有多旺盛!
实则弘历并未多想,只想到了字面意思,反倒是她捂唇的举动提醒了他,他才想到了深一层的含义,唇角微勾,笑凝着她,
“怎么可能会累?我的龙辇很舒适,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起这个,她还真的知道。
原本龙辇之上只能坐帝后,但弘历与皇后感情不睦,是以他不肯与皇后同坐,为皇后单独安排了一辆坐辇,两位贵妃亦有单独的坐辇。
苏玉珊有些晕车马,她坐马车的次数甚少,但每坐一次都会不舒坦,头晕反胃,吃不下东西。
弘历晓得她这个毛病,才出城没多久,中间队伍停歇之际,他便命人将苏玉珊请至他的龙辇上。
歇息了两刻钟,队伍准备再次出发,苏玉珊正待下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却被他扣住手腕,
“龙辇沉而稳,行驶途中甚少颠簸,你坐这儿应该能好受些。”
“可这不合规矩。”毕竟这一路有太多的人随行,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呢!苏玉珊难免有些心虚,不想给他添麻烦,惹人议论。
弘历却是一脸无畏,“我为你做的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天下臣民皆知当朝皇帝独宠纯贵妃,既如此,你坐龙辇亦是理所应当。”
他这理虽歪,好似也说得过去。他既坚持让她留下,苏玉珊也就回身坐好,不再纠结。
就这般,她一路坐着龙辇到达避暑山庄,皇后心下不悦,却也没胆子跟皇帝讲理,太后倒是说了弘历几句,弘历依旧我行我素,太后没法子,又不能当众跟皇帝起争执,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再管他。
不得不承认,龙辇的确稳当,这龙辇宽敞到即使她想躺下都没问题,待她下得龙辇之后竟然没有头晕之感,晚上也用了些膳食,并未觉得反胃。
这会子弘历说他不累,实则苏玉珊也还好,并无疲惫之感,但她谎称自个儿不大舒坦,想早些休息,为的就是避开亲热。
然而他却强词夺理,“你想睡却又睡不着,我很乐意帮你一把……”
苏玉珊瞄向他的眼中尽是看透一切的睿智光芒,讽笑道:“皇上您可真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呐!”
“乐于助人也是分人的,旁人睡不睡得着与我何干?我只想让你睡个安稳觉。”说话间,弘历已然凑近她身侧,环住她的柳腰,低声询问,
“算来我们已有几日未曾亲近,你就一点儿都不想吗?”
临行前几日,弘历忙着处理宫中事务,每回他忙完,她都已经睡着了,看她睡得那么香甜,他不忍心扰她,也就没欺负她,这几日又在路上,不大方便,算算日子,还真有四五日没开荤了。
她想吗?偶尔也会想一下的吧!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对她影响并不大,她本以为自己不会贪恋风月,但当弘历凑近她时,闻到他那熟悉而清冽的气息,她竟然也开始心猿意马,胡思乱想,面染绯红。
既有念想,那就遵从心的意愿,苏玉珊缓缓闭上水眸,默许了他不怀好意的帮忙……
诚如弘历所言,这招很是管用,每回欢愉过后,她总能很快入眠,也不晓得是真的困了,还是为了躲避他的追讨。
此刻的她闭眸侧躺,修长的指节顺在枕边,才被他滋养过的唇越发红润,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弘历的心便柔若云团。
难得她入了梦,弘历不再扰她,心满意足的回身躺好。
一夜好梦,次日待她醒来时,弘历早已起身,去处理政务。
旭日缓升,金光漫洒,她的视野变得开阔,终于能清晰的一睹环碧岛的秀容。
虽已入夏,但避暑山庄毫无闷热的暑气,用罢早膳后,孩子们照旧去读书,毕竟功课更重要,耽误不得。
苏玉珊则带着永璋在岛中漫步,极目望去,四周皆画,风姿绰约,周围碧草如茵,细柳摇风,花香沁心。
因着她初来避暑山庄,对此地并不熟识,而弘历白日里又要忙政务,不得空一直陪着她,于是弘历特地安排了一位常年待在避暑山庄的宫人在苏玉珊身边侍奉,由宫人来领路,玉珊便可放心的赏景。
这位宫人名唤夏柔,今年三十五岁,她早已到了出宫的年纪,但她没打算嫁人,便继续留在皇室侍奉。
因她年长些,是以众人皆称呼她为夏姑姑,夏姑姑极有眼色,不等纯贵妃询问,便主动为她讲解着,
“环碧岛与如意洲、月色江声相连接,东望水心榭烟柳如屏,南望万壑松风,位置极佳,皇上很有心,为娘娘选了个好住处呢!”
原本苏玉珊对此地一无所知,听罢夏姑姑的讲解,她才晓得自己所在的大致位置,越过水面眺望,远处绿树浓荫之中,殿宇掩映。每一处皆是一副画卷,美不胜收。
避暑山庄广袤辽阔,占地约有八千四百亩,每处景致都有它的特色,一日之内是逛不完的,是以苏玉珊不着急,她打算每日逛个两处,细细欣赏,方不算辜负这美景。
上午孩子们在读书,午歇之后,孩子们下了学,苏玉珊便带着三个孩子到湖中泛舟,容瑜和永璋欢声笑语,对此地十分好奇,唯独永璜很安静,偶有笑容也很勉强,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当着其他孩子的面儿,苏玉珊并未多问,直至下了船,容瑜去更衣,永璋去净手,苏玉珊屏退宫人们,低声问永璜这是怎么了。
永璜还在迟疑着要不要说出来,苏玉珊已然猜出他的顾虑,柔声道:“我可不似你皇阿玛那般严厉,你莫怕,有事你尽管与我说,千万别瞒着。”
在永璜的印象中,母亲从未大声与他说过话,他对母亲很是信任,犹豫了会子,他终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临离皇宫之前,永琏曾找过我,我跟他说,以后不要来往,他好像很失望,他可能以为,是我不想理他,其实我并没有嫌弃过他。”
苏玉珊虽未经历,单是想象那样的场景便觉心酸。
两个孩子明明相处得很友好,却被迫要分开,连说话都不被允许,永璜还得在永琏面前装作很冷漠的模样,永琏一定很失望,而永璜也很自责吧!
鼻翼微涩的苏玉珊笑劝道:“永琏他应该晓得因由,想来他不会怪你的。”
“他说我去避暑山庄,可能几个月都见不着面,所以送了我一只檀木莲蓬,是他亲手雕刻的。我实在不忍拒绝,就收下了。”
说着永璜将那莲蓬坠子自颈间拉了出来,苏玉珊定睛一看,只见那莲蓬的线条并不流畅,能看得出是初学者所雕刻而成,虽不算精品,但贵在诚意。
永璜正是因为这件事而惴惴不安,“额娘,我很喜欢这个莲蓬,但是皇阿玛不许我跟永琏来往,我……我可以留下这莲蓬吗?皇阿玛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