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想说,早该告诉她了,迟迟不说,八成是不愿提及,既如此,她又何必多问?
思来想去,苏玉珊终是没有说出口,“没什么。”
她面上说着没事,可他总觉得她的神色不太对,默默算了算日子,弘历猜到了某种可能,
“今日你去了慈宁宫?可是太后为难你了?”
微摇首,苏玉珊否认道:“太后不曾为难我,这会子有些困了,你先忙吧!我要睡了。”
道罢她便转过身去,闭眼假寐。
弘历总觉得不对劲,遂出去问常月,今儿个在慈宁宫发生了什么事。
听皇上这语气,主子应该什么都没说,常月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
弘历见她有所迟疑,面色顿沉,“怎的?纯贵妃是你的主子,朕便不是了?你竟敢有意欺瞒,该当何罪?”
皇帝厉声责问,常月哪敢再隐瞒,当即道出实情,
“今日娴妃跟太后说起,下个月要选秀,其他的没什么要事。”
选秀?略一思量,弘历已然明了,随即起身回往西暖阁,行至帐畔坐下,
“玉珊,珊珊?睡着了?”
实则她并未睡着,但她担心他又多问,便没应声,假装已然入梦。
然而弘历听她的呼吸声便能听得出来,她根本没睡着,于是自顾自的说道:
“最近有些忙,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下个月是秀女大选。”
他出去一趟,回来突然说起这事儿是何故?难不成是宫人们跟他说了什么?
苏玉珊虽有诧异,却并未应声。
见此状,弘历越发肯定她没睡着,只因她觉轻,如若她真的睡着,听见他的说话声也会醒来,但她毫无反应,足以证明她并未睡着,只是不愿理他而已。
看透一切的弘历继续道:
“此乃历来的规矩,我若不选秀,那些个适龄的八旗女子便一直不能自由婚嫁,且选秀并非只是为了充盈皇帝的后宫,王室宗亲的女眷也是从秀女当中择选而来的,所以选秀制度不能废除,必须如期进行。”
他说了那么多,苏玉珊若是再不回应,只怕他会一直说下去,无奈之下,她只好佯装迷糊的应了声,
“人家在午歇,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打搅我睡觉,你好讨厌!”
装得还挺像,弘历忍笑道:“我若不说出真相,你睡得着吗?”
“我已经睡着了啊!又被你吵醒了。”
她坚持这套说辞,弘历也不跟她犟嘴,“好,就当你睡着了,被我吵醒了,是我的错,成了吧?那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实则她在意的不是选秀这件事,而是弘历没有提前告知她。红唇微努,苏玉珊轻哼道:
“不开心,之前你怎的不提此事?”
“我对这件事并不重视,也就没当回事,再说你也没问,我便以为你也不在乎。”弘历是真给忽视了,并非刻意瞒她,
“有没有新人入宫其实都一样,不管后宫有几个女人,我心里只有你,你是知道的。”
她知道,可她还是随口调侃了句,“现在可能只有我,往后若有绝色佳人,指不定你的目光就被佳人吸引了呢?”
弘历惯见美人,眼光甚高,可不是谁都能入他眼的,修长的指节轻轻划过她面颊,弘历的眼中满是赞赏,
“在我眼中,你便是世间绝色,姝丽无双。”
现在的她或许还担得起这句话,往后可就不一定了,“可我会老的呀!”
然而在弘历看来,每个年纪的女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年岁越长越显风韵,岂是那些个小姑娘比得了的?”
他可真会接话茬儿,苏玉珊竟不好意思说他什么了,“你这张嘴可真甜,惯会说好话哄人。”
“只会哄你,只对你甜。”话毕,弘历微俯身,吻了吻她的唇,
“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别不开心了,快睡吧!”
弘历哄她入眠,而后他才又回去看书。
把话说开后,苏玉珊总算安了心,不再胡思乱想。
二月初六,是乾隆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次秀女大选。
满蒙汉八旗的适龄女子皆得参选,初选分八日进行。
初五傍晚时分,秀女们各自乘坐骡车,由各旗统领带队,在宫外集合。
每辆骡车侧方皆悬挂着两盏灯笼,上头注明秀女的旗籍,以及父亲的官职。
到得地安门时,天已彻黑,骡车按顺序鱼贯而入,行至神武门停下。
接下来的路,得需秀女们步行。
初选之所定在绛雪轩内,院内种着五株海棠花,花开风吹,一如飘雪,故有此名。
初入宫中的秀女皆对皇宫很好奇,但她们规行矩步,不敢乱看,生怕一步走错,便会落选。
初选人多且杂,皇帝和太后皆不参与,由宫中年长的嬷嬷们进行筛选,但凡痣太多,有伤疤,五官不端正,或有肢体不协调,有异味者,皆被筛了下去。
经过八日的严格筛选之后,几千名秀女只剩下两百多人。
她们可以暂时回家休息,十日后再来参加复选。
复选是她们最为期待的,只因复选可以见到皇上。
当今圣上不到三十,年富力强,秀女们自然都想进宫做妃嫔。
然而谁能入选,却是未知之数。
二月二十五,乃秀女复选之期。
苏玉珊身为贵妃,也得参加复选,同帝后、太后一同选看秀女。
皇后心知自个儿无法左右皇帝的心思,她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为她九弟傅恒选妻,只因太后许诺过,傅恒之妻可从秀女之中择选。
给傅恒选妻的任务已交给了皇后,至于太后,则专心为皇帝择选。她得选一位比苏玉珊还貌美的秀女,争取夺走皇帝对苏玉珊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