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上的湛淳震惊得起身,指着摆放在厅堂里的尸体激动不已,“什么?你说这人是我舞儿害死的?”
“不是你女儿直接害死的,但跟你女儿脱不了关系。”慕心暖走进厅堂,微笑着替他解惑。
“小王妃。”向维恭敬的唤道,并快速走到她身后,小声问道,“小王妃,小王爷呢,怎没和你一同前来?”
“定国府派人来找他,他去书房了。”
“哦。”
另外跟着慕心暖身后的还有诸正飞以及老管家顾关。
湛淳没见过诸正飞,只是觉得这一次来崇贤王府府里的侍卫比以往的都要严肃冷漠。而顾关是尹厉川身边的人,有他在,他激动的情绪才稍微缓和。
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对天秦国的这对姐弟,早有耳闻,只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而已。
除了长得极美外,年纪也小,他实在拿不出多少恭维的态度。
“这位就是小王妃吧?湛某有礼了。”
“国舅大人不必多礼。”对于他眼中的轻视,慕心暖看得明白,不过面上还是留着几分客气。
“敢问小王妃,小王爷呢,湛某有要事想问他,可否请小王爷出来?”湛淳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直接要求要找尹肇羿。
“不好意思,定国府派人前来,我羿哥哥去书房见客了,国舅大人有何事就与我说吧。”慕心暖轻笑着走上主位端坐着。
言外之意他来此连客都不算……
湛淳脸色瞬变,目光随着她移动,很是不满。
“国舅大人。”顾关躬着身朝他道,“老王爷已将掌事之权交于小王妃,如今府里的大小事务全由小王妃做主。国舅大人有何要事,可与小王妃说。”
“什么?她掌权?那我舞儿岂不是事事都要听从于她?”听完他的话,湛淳又忍不住激动,甚至直指慕心暖以示自己的不满。
湛家人心高气傲也不难理解,毕竟是当朝皇后娘娘的娘家。湛淳有这份优越感,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他如此直面不服,让一向脾气温和的顾关都忍不住冷脸,不等慕心暖动怒,他已先开了口,“国舅大人,这乃是我崇贤王府的事,还请你说话放尊重些。更何况自古以来都是‘立长立嫡’,小王妃虽年幼,但确实是老王爷的长房孙媳,她进了崇贤王府,自然就她该当家。”
湛淳被说得脸色青白交错,但又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向维站在夜颜身侧,冷哼道,“嫡长孙尚在,养子之后也想争权夺势,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莫非国舅大人府上都是偏房掌权不成?”
“你!”湛淳凌厉的目光射向他。
“向维,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们无权过问。”慕心暖扭头假装轻斥,但脸上却带着赞赏的笑。
“是。”向维赶紧低下头,也顺便把眼中的笑意藏起来。
以前小王妃没来时,他就对湛家的人很不满。总是觉得他们把女儿嫁给小侯爷太委屈了,可他们也不想想,又没人逼他们嫁女儿,是他们女儿自己选择的,关崇贤王府什么事?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湛紫舞对他们小王爷的心思,明里暗里接近他们小王爷,温柔中透露着各种风骚劲儿。别说小王爷恶心到不想多看她,就是他向维都觉得恶心。
现在那女人惹出祸事,还被老王爷遣送回湛家,湛家不追究湛紫舞的过错就罢了,居然还有脸来挑衅他们小王妃。
也不看看他们自己的德性,区区一个国戚,能与他们小王妃相比?
那湛紫舞给他们小王妃提鞋都不配!
“国舅大人,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慕心暖也懒得废话,端坐着,稚气尚存的脸蛋绷得紧紧的,严肃的指着地上的尸体,“这是我们崇贤王府的岳平管事,我刚说了,他虽然不是被你女儿害死的,但死因与你女儿有关。不久前你女儿带来一名叫‘雪雁’的女子,并声称她是自己的远房表妹。岳平就是被雪雁害死的,且昨夜她还用手段控制小侯爷,欲让小侯爷帮她盗走岳平的尸体,我们还未抓捕她,她就趁夜逃走了。”
“这不可能!”听她说完,湛淳一口否决。
“国舅大人的意思,你也认识雪雁了?那好,我们也就不必再找你女儿问话了,就请国舅大人做主把雪雁交出来吧。”
“雪雁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她怎可能做出这种事?更何况,她没理由跑到崇贤王府来作乱!”湛淳斩钉截铁的溢道。
看他这态度以及说话的语气,在场的人都沉着脸把他瞪着。
慕心暖轻‘呵’一声,“既然国舅大人认识此女,那就请把她交出来吧。至于她是何目的,等把她交出来当面问话,不就清楚了?”
“她没犯错,为何要我们交人?”湛淳愤怒的斥道。
“放肆!”向维在旁边已经看不下去了,指着他骂起来,“雪雁是少夫人带进崇贤王府的,如今她杀了人,我们需要找到她当面对质,你湛家如此不配合,难不成是你们湛家指使她来崇贤王府作乱的?”
“你敢污蔑我们湛家?”湛淳瞪向他,狠厉的目光中透露出杀意。
“湛淳!”慕心暖拍桌而起,“我们现在只需要你把雪雁交出来!”
“如果湛某不肯呢?”湛淳目光移向她,神色中尽显轻蔑,“不过就是死了一个管事的,你们就如此大动干戈,说不定是他冒犯了我女儿,所以雪雁才替我女儿出头杀了他。你们为此向我湛家示威,也未免太强势逼人了。”
听听这话,再看看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慕心暖突然收了怒火,还笑了起来。
“国舅大人还真能诡辩。”
“是你们太仗势欺人!”
“我呸!”慕心暖一口唾沫吐出,“你区区一个国舅,而崇贤王府乃是当朝王叔的府邸,你来此非但没有恭敬之意,且还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到底是你欺人还是我们崇贤王府欺你?好歹你也是活了一把岁数的人了,难道这些道理还要别人来教吗?”
“你……你……”面对她粗鲁的谩骂,湛淳自然是不服气的,但被指身份不如尹厉川,他却是一句都反驳不出。
“湛淳,雪雁不但杀害我们崇贤王府的管事,还用毒药欲加害我们祖父,人证物证都在我们手上,容不得她半点抵赖。你们湛家要是无辜,那就请把人交出来,如果你们胆敢包庇人犯,那你们就等着吧,我倒要看看,皇上得知有人对他王叔下手,是否会置之不理!”慕心暖咬着牙说得极其冷硬。
“什……什么?用毒药加害老王爷?”杜淳震惊不已,脸上的怒火全变成了惊愕。
他本以为她是无中生事,目的就是与他女儿作对,好树立她在崇贤王府的声威和势力。所以对一个管事之死,他根本没看在眼中。可谁想居然有人对尹厉川下手,他确实被震骇到了。
皇上对尹厉川如何,不需要别人告诉他他都清楚明白。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
那他们湛家……
尽管他气焰有所软化,可慕心暖的态度却丝毫没软和,盯着他继续道,“我不管雪雁与你们湛家是何种关系,我只认定她乃江湖毒害。既然是江湖门派,那我就把丑话撂在这里,我们对付她,与东龙国和天秦国盟约毫无关系,她敢犯井水,我们就敢淌这摊河水,灭她门派不说,不论是谁牵扯其中、不论他在哪国身居要职,我慕心暖誓要灭她全宗全族!你湛家识相的就把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给你们留情面!”
“江湖门派?她、她是江湖人?”湛淳完全被惊傻了,一双眼睛瞪得巨大,五官都变得扭曲起来。
如果不是他脸色惨白,慕心暖都要怀疑他是装的。
但她也无法确定他是装傻还是真不知情,只能带着讥笑试探,“国舅大人,你不会说你不清楚雪雁的底细吧?难道她不是你家的远房亲戚?”
“她与我湛家半点关系都没有!”湛淳脸色难看的恼道。
“没关系?没关系那你女儿为何说她是远房表妹?”慕心暖当然不信。
“她是我女儿在外面认识的一个孤女,只因她无家可归、又与我女儿一见如故,为了便于她在湛家出入,我女儿才对外声称她是远房姐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湛淳总算软了语气道出了雪雁的来历。
“那你可知她姓氏?全名叫什么?”
“燕雪雁!她姓燕,叫雪雁。”
“姓燕?”得到这样的结果,慕心暖心中震惊,脸色瞬间犹如冰冻。
妖芝的出现,她弟就怀疑这事跟燕三娘有关。
能时常出入鬼谷的人,除了燕三娘外,就是他们这一帮徒孙。
之前她还有所不信,毕竟燕三娘跟他们师公是几十年的老交情……
眼下,燕雪雁的出现,以及她在崇贤王府的所作所为,已经没有任何理由让她再不信了。
天下同姓的大有人在,但跟妖芝能扯上关系的燕姓人物,除了燕三娘的人外,还有别人吗?
没有!
她相信也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再仔细打量湛淳的反应,他此刻除了不敢置信外,眼中也充满了惶恐不安。看来,他也是怕这事跟他们湛家扯上关系的,换言之,他是知道如果包庇燕雪雁,湛家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所以他说的应该没有假。
她也缓和了一些语气,“国舅大人,既然你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那就请你女儿把燕雪雁交出来吧。趁我们祖父还没有告诉皇上之前,交出燕雪雁以证你们湛家的清白。否则,等皇上找到你们问话时,可别说我们在背后使坏。”
湛淳也没有犹豫,沉声道,“我暂不知燕雪雁的下落,还请小王妃容我些时辰去调查清楚。”
对此,慕心暖也没为难他,只是严肃的提醒道,“那就请国舅大人速速回家调查清楚,希望此事真的与你们湛家无关。对了,我们祖父让我告诉你,如果此事与你女儿有关,就请你们自行解决,反正我们崇贤王府是不会再要如此心狠歹毒之人。”
语毕,她朝旁边的诸正飞道,“诸护卫,送客。”
湛淳带着一张苍白无色的脸离开了崇贤王府。
慕心暖沉默的坐回椅子上,回想他之前的所有神色,心里也暗自计量着。
不管那个燕雪雁究竟是受谁指使,眼下她的事已经摊到明面上了,湛家就算与她有关,也没那个胆子再袒护她。
之所以还没有把这些禀明皇上,也是他们祖父心慈人善,不想把事情做绝。
如果湛家真是无辜的,如果他们愿意配合把燕雪雁抓到,那就放湛家一马,毕竟湛家始终是皇后的娘家,祖父也不想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如果湛家不给他们一个说法和解释,且还各种推卸、不作为,那就休怪他们把事情闹大了。
敢跟江湖中的门派勾结作乱,就算祖父饶得了他们,恐怕皇上也不会容忍。
“小王爷。”
听到顾关和向维的声音,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赶紧起身迎去,“羿哥哥,外祖母派人来说什么了?”
“父王和母妃已经去见过外祖母了,外祖母将他们安置在别院,简凤仙也被关押在别院中,由外祖母的人看守着。”尹肇羿将得到的消息说给了她听。
“哇!他们动作也太快了吧?”慕心暖又欣喜又惊讶,接着就拉他往外走,“那我们快去找他们吧,既然知道他们的落脚处了,就得赶紧去,如果去晚了,说不定又是一通骂。”
她可没忘记自己偷偷跑来东龙国的事,少不了一顿训,但如果迟迟不去认错,只怕会被骂得更惨。
“嗯。”
尹肇羿也没反对,笑着跟上她的脚步。至于厅堂里的事,只好在路上再问了。
听说湛淳气势汹汹的来、灰头土脸的离开,这也是他意料中的事。
…
“父王、母妃,我们来了!”
厅堂里,夜颜一边斟着茶一边跟座上的男人唠叨着,刚把茶杯斟满就听见女儿兴奋的呼唤声。
她赶紧坐到椅子上,同身旁男人一起板着脸,冷冷的瞪着他们进来。
像黄鹂鸟飞进厅堂的慕心暖一见他俩的神色,赶紧怂拉下头,然后慢吞吞的走到他们身前,“父王、母妃,暖儿认错来了。”
“哟,你还知道认错啊?怎么,这次不让你羿哥哥替你背黑锅了?”夜颜故意夸张的叫起来,还给旁边的男人递了个眼色,“今日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我咋瞧着天色不太对劲儿呢。”
慕凌苍嘴角牵了一下,很快又把笑意忍了下去。
尹肇羿上前,恭恭敬敬的对他们作揖,“父王、母妃,不知你们前来,未能远迎,还请你们原谅。”
夜颜立马笑开了颜,“行了,几年不见,怎变得文绉绉的了?你先一边去,等我们把这丫头训完了再跟你叙话。”
尹肇羿没动,只是抬起头体贴的问道,“听说你们刚到别院,不知用膳没有,要不我这就安排人准备酒菜为父王母妃接风?”
夜颜差点喷笑,不过强忍了下来,继续板起脸道,“你是怕我们把她骂狠了吧?你看看她那任性的样子,都是你给宠坏的!”
“母妃……”慕心暖委屈的扁起嘴,然后跑到慕凌苍身侧,扯着他衣袖道,“父王,不是我任性,是祖父急着用药,我没办法才提前离开的。”
“难道着急就不该与师公说一声?”慕凌苍这次难得没心软。
“我怕说了师公不会同意。”慕心暖嘟着嘴为自己辩解。
“父王、母妃,此地太过简陋,要不你们随我们去崇贤王府吧。厢房早就收拾好,就等着你们前去了。”尹肇羿突然插声。
慕凌苍冷飕飕的眼神剜向他,“你一天不帮她说话是不是皮痒?”
慕心暖赶紧跑到尹肇羿身前,不满的道,“羿哥哥哪有帮我说话,他是担心你们路上辛苦了。”
瞧他俩你护我我护你的样子,夜颜和慕凌苍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哪一个了。
不过尹肇羿也聪明,赶紧转移话题缓减尴尬,“父王、母妃,小羿有要事禀告,燕三娘极有可能与我们为敌!”
这话题成功的把座上的夫妻俩吸引到了。
夜颜皱着眉很是不解,“燕三娘?她不是你们师公的好友吗?你们是如何发现的,有何证据?”
“父王、母妃,羿哥哥没说谎,燕三娘真的有很大的问题!”慕心暖急忙开口,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给了他们听。
听完后,夜颜从座上起身,沉着脸道,“当初,有人在说‘传世珍宝’时,我就猜测是有人故意造谣的。你们师公找到我们说起这事,也是倍感蹊跷,但他所知道的都是从燕三娘那里听来的。如今想来,那燕三娘真的有很大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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