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反问的话,慕凌苍浓眉微蹙,一时回不上话只能垂下眸光佯装思索。
这问题对谁来说都是个大难题。
夜颜知道自家男人不是真的在帮他想办法,而是被他的话给问住了。
眼眸转了转,她也反问道,“皇上,那您的意思呢?”
想把难题抛给他们,难道她就不能把问题抛回去?
假祁曜又对着他们长叹了一声,“朕就是想不到办法所以才想问你们,如果玉玺不找到,朕如此向满朝文武交代?要是让心怀不轨之人知道玉玺失踪,那还不得趁机造反?”
夜颜摸着下巴也假装思考起来,“皇上,要不这样吧,朝政上的事还是让凌苍替您分担。您离京之前下过诏书,由凌苍代为执掌朝政,文武百官也没有异议。如今再让凌苍掌管朝政,应该没有大碍的。您呢,就以养身为由暂时不要过问政事,专门负责寻找玉玺的下落,争取早日找到玉玺。”
其实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假货夺权,因为他没有传国玉玺。这假货最多下发点口谕让人做事,但涉及到与国有关的大事要事,没玉玺那是绝对不行的。
如果没玉玺都能处理国家大事,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做皇帝了?
他现在坐在龙椅上,没办法处理朝政上的事,但她家凌苍有这个权利,因为祁曜在离京前下过代任诏书,还当着满朝文武宣读过的。
现在诏书还在他们魂殿里放着呢!
他们分分钟可以拆穿这假货,甚至可以立即将这两个假货拿下。可这样做以后,也就只能拿下他们两人,幕后的人不但不会现身,还会藏得更深。
何况诸葛昌明与血盟庄接触深,谁知道这两人有没有被喂毒,要是他们也像罗克那样还没审问就毒发身亡,那抓他们有何意义?
他们不但要引出幕后的主使,眼下更为重要的是找到祁曜。
假皇帝就假皇帝吧,总比告诉文武百官祁曜出事了好。如果让人知道天秦国皇帝生死未卜,到时候出现的乱子恐怕更多。
这是他们大家商量过后一致决定的,先陪这两个假货演演戏,把朝政稳住再说。
听她提议完,假祁曜明显不愿意,严肃的瞪着她,“你说的虽然在理,可是朕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在其位谋其政,难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夜颜也一脸严肃的回他,“皇上,我没有说您什么事都不做呀。比起处理政事,找玉玺才是最最重要的。凌苍现在替您处理朝政,也没出什么乱子,相反的,您现在要是出面管事,大臣肯定会有所怀疑的。难道您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玉玺失踪了吗?要是这样,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暗中打探玉玺下落,万一被乱臣贼子先找到,您说会是怎样的后果?”
假祁曜被说得哑口无言,“这……”
夜颜见他无话可说了,也软了语气安慰他,“皇上,您就专心寻找玉玺吧,您不在京城凌苍都能替您管好朝堂,如今您回来了,他就在您眼皮下难道还会出差错?”
假祁曜沉默了片刻,继续叹气,“朕是心中不安,并非质疑凌苍办事的能力。朕原本是想找到凤鸢,想以此物来稳住朝堂,可太后说凤鸢早已给了你们母妃,并陪同你们母妃棺木下葬,如今那凤鸢应当还在陵墓中。朕昨日派人去过陵园,可守陵的人还没打开陵墓的入口就全部中毒身亡,你们说,朕要如何才能把凤鸢取回来?”
一直都没开口的慕凌苍突然反问道,“皇上,陵园不是您为母妃修建的吗?入口之地您应该最清楚才是,为何还有人会中毒呢?而且母妃不是从陵墓中起死回生吗,她难道也会忘记陵墓的入口?”
这一问,假祁曜不仅仅是哑口无言,简直是尴尬到了极点,脸上的神色僵硬得都没法形容。
他反应也算快,察觉到自己有所失态,立马转身背对他们夫妻,背着手仰头叹道,“朕……是朕亲自为玲妃修建的陵墓,但自从玲妃出墓以后,墓口就再无法打开,朕不得已才想从别处寻找墓口。”
尽管他极力的掩饰心虚,可夜颜和慕凌苍还是全看到了,夫妻俩相视一眼,嘴角都牵起一丝冷笑。
夜颜故作不解的问道,“皇上,那守陵的人怎会中毒呢?他们可是天天在陵园巡逻的,难道不知道陵墓的情况?”
假祁曜依旧背对着他们,继续唉声叹气,“朕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中毒,为何陵墓会变成这样,朕也实在不解。”
顿了一下,他才又转过身,揪心的看着慕凌苍,“凌苍,你精通医术,不如你去一趟陵墓,看看陵墓四周究竟是怎样的毒物,是否能除掉?”
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夜颜真差点破功笑出声。
这尼玛分明就是想让他们去送死嘛!
他都知道那里有毒了,还让他们去,不是让他们去送死是做什么?要是他们也能中毒身亡,那这两个贱人不得乐死?
开什么玩笑,那些毒物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布置上的,而且已经浸在土壤中,这么精妙的布置让他们再去解除,当他们吃饱了没事干?
她都不敢再说话,担心自己一张嘴就笑出声来,只能望着自家男人,看他如何回应。
慕凌苍沉着脸犹豫起来,“皇上,凌苍是懂一些医术,可却没有把握能除掉毒物……”
假祁曜赶紧道,“能否除掉不重要,你可以先去探探,等查明原因再做打算也不迟。”
在他迫切的充满期望的目光下,慕凌苍点了点头,“那我明日就去陵墓看看吧。”
假祁曜绷久的脸这才露出笑容,还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朕相信你能行的,那凤鸢落在陵墓中实在可惜,要是能取出来,朕就交给你们夫妻二人保管,绝不食言。”
夜颜嘴角抽了一下,憋笑都快别成内伤了。
如果他能把凤鸢交给他们夫妻,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去挖陵墓?这才真是典型的吃饱了没事干!
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是陪他们演戏玩,就当去陵园散散步好了。
这事谈妥之后,她开始转移话题,示意假祁曜看床那边,并压低了声音问道,“皇上,那心彩打伤玲妃的事如何处置?”
假祁曜又沉下了脸,“先把她找出来再说吧!”
夜颜也附和的点头,“是啊,先把心彩找到再说。我看吕姨如此动怒,她肯定不会轻饶心彩的。”
她也佩服吕素高超的演技,先把惩罚心彩的态度摆出来,还扬言要扒心彩的皮,这两个假货就算有气又如何?总不能把吕素给打一顿吧?
就算吕素有管教不严之过,但她也是凤玲的大姐。一个做妹妹的敢对姐姐动手,就算出了气也会遭人诟病。
除非他俩想出风头想疯了。
就现在他们的情况,还没底气出个这个风头!
寝宫内是如此的热闹,伤心的伤心、呼唤的呼唤、谈话的谈话,可床上的女人始终没醒过来。
至于她是真晕还是已经醒来故意装晕,这对夜颜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们进宫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那道没有御印的圣旨,想探探这两人的反应。
而假祁曜让宫人去彻查伪造圣旨,就是这件事的结果。换言之,他不承认圣旨是他做的,那他们就能继续关押着祁司尘,也不用为吕心彩被迫嫁给祁司尘的事上火着急了。
总之,这次进宫收获是巨大的。
不但让他们更加确认了这两个人是冒牌货,还确认了这两个冒牌货手中无玉玺,以及他们想得到凤鸢的原因。
离开清霞宫的时候,吕素和夜芸还表现出很不舍,但假祁曜以让玲妃静心养伤的借口打发他们回去,并承诺玲妃醒来就去魂殿通知他们。
慕凌苍临走前还难得装模作样叮嘱假祁曜,让他务必照顾好自己的‘母妃’。
离开皇宫在回去的路上,夜颜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中,期间不停的叹气。
“还有何事想不明白的?”看她神色慕凌苍就知道她的心思。
“确实有一件事我很想不通。”夜颜也没隐瞒,自己想不通那就两个人一起想吧,“凌苍,你说皇上会在他们手上吗?”
“不知。”慕凌苍摇了摇头。
对这种事,宁可选择相信人在那两人手中、也不能心怀侥幸。万一对方拿人要挟他们,他们会很被动。
“唉!”夜颜又叹了口气,开始分析起来,“如果皇上在他们手上,那皇上随身带着玉玺应该也会落到他们手中才对。可他们没有得到玉玺,这就让人想不明白了。要么他们手上没皇上,要么就是他们抓到了皇上、但皇上没带玉玺。如果是前者那最好不过,可要是后者的话,这就更让人费解了。皇上没带玉玺,那会把玉玺放在哪里?他应该没把玉玺交给你吧?”
“他是没有把玉玺交给我。”慕凌苍突然轻勾了一下唇角。
“嗯?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知道玉玺的下落?”夜颜挑起了眉头。
别的本事她不行,但察言观色、分析事情的能力还是有的,他这表情要是没藏猫腻,她就改名跟他姓!
慕凌苍将她拉到大腿上,圈着她身子,低下头抵着她额头,薄唇再次轻轻勾勒,“只要玉玺不在那些人手中,在谁手里都一样。太后将凤鸢交给了你,我已经知足了。”
这话……
夜颜沉默起来。
她似乎知道答案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也不意外。
不存在甘心与否,因为她身前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争夺什么。他清楚自己的身世,也给自己定好了位置,所以即便得不到他也会坦然接受。
何况太后和皇上并没有亏待他们夫妻,太后一开始就把凤鸢交给了她,就凭这一点,他们夫妻还有何不甘心的?
她突然间想起封神榜的故事,姜子牙虽然没有神位,可他手里握着打神鞭,可掌管诸神。
而他们虽然没有玉玺,可是凤鸢在手,能管束祁氏子孙,仔细想想,貌似他们夫妻俩才是最大的……
想明白这些以后,她不禁哑笑,“我真的很怀疑,皇上这次选择出巡,不是为了引诸葛昌明出来,而是为了考研我们。”
把两件至高无上的宝贝分给两兄弟,这不是考验是什么?
两件宝贝代表着不同的意义,有着相辅相成的作用,配合得好,别说一个诸葛昌明,就是十个诸葛昌明也休想篡夺这天秦国的江山社稷。
如果有谁贪心认为不公,也不怕生乱,因为它们除了有相辅相成的作用外,还能相互制约。但是出现这样的结果,人心的丑陋也会暴露出来。
她有理由相信,祁曜早就做好了打算的。对这两个儿子,他心中也应该早有定位。
讲真,她觉得这样的分配真的很好。
她家凌苍无心夺位,而太子继位,还得防着她母后魏闵芝,特别是像慕凌苍这样的异性皇子,说点难听的话,万一太后和皇上百年之后祁家的人一致针对她家凌苍,那他们将来处境可就尴尬了。
凤鸢在手,谁敢动他?
对她打趣的话,慕凌苍并没有反驳,就连他也忍不住勾唇浅笑。
当然,从她的话中,他知道她应该都明白了。就她这脑袋瓜子,不需要说得太清楚,几乎是一点就通,聪明得不是一点点。
…
魂殿里,祁滟熠和蓝铮耐着性子等他们回来。
听说吕心彩把玲妃打成重伤,惊得他当场失控,“她怎能如此冲动?这下可好,惹出如此大的乱子,我非得狠狠说她!”
又急又气的说完,他拔腿就要往外跑。
还是慕凌苍先把他拦下,“去何处?”
他急得脸色都是白的,“我要去找她!万一被那两人抓到,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看着他为自己侄女失了方寸,吕素走向他,温声劝道,“你放心,心彩没那么容易被抓到的。”
祁滟熠揪心看着她,“姑姑,她想法单纯,很容易被人唬弄的。再让她独自在宫中,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我是不会安心的。”
吕素拍着他肩,低笑着,“我知道你担心她,但姑姑向你保证,她不会出事的。你就算要去宫里找她,也得等天黑吧。你现在去找她,等于为别人指路。等你找到她的时候,你们两个也会有麻烦的。”
祁滟熠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但放在身侧的双手还是紧紧攥着,眼中还是充满了担忧。
他对吕心彩的在乎大家都看在眼中,吕素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中已经认可了他。
假祁曜对夜颜和慕凌苍说的话她和夜芸都听得一清二楚,路上没机会问,这会儿大家都在,正好听听他们的打算。
“凌苍,你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去陵园便是,那人喜欢,我们做做样子也无妨。”慕凌苍沉着脸回道。
“你们可有想过,要是你们去过之后安然无恙的回来,那假皇上肯定还会找你们麻烦的。”吕素提出自己担心的地方。
慕凌苍浓眉蹙起,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夜颜在旁边也跟着皱眉,“吕姨说得对,那假皇上要我们去陵园,说白了就是想我们去送死。要是我们不死,他肯定会追问我们为何,说不定还会让我们去掘墓呢。”
自言自语的说完,她突然抬起头,笑着道,“哎哟,大家别这么紧张,都说我们是去做做样子的。大不了我们就说那里有毒不敢去。我就不信了,他还能逼着我们去挖墓!”
夜芸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万一他逼你们去挖墓呢?”
夜颜不以为意,“那就挖呗,挖个三五年,我看谁熬得住!”
夜芸无语,“……”
对接下来的事,其实夜颜没太多主见。别说她,就是在场的人各个都不是泛泛之辈,一样都不敢轻易下定夺。
原因就是他们在明,别人在暗,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与其费心去计划,还不如冷静的关注事态,在见招拆招的同时努力的寻找对方的破绽,争取翻转掌控主动权。
…
清霞宫——
玲妃躺在床上,瞪着头顶的双眼就似放着毒一样,充满了毒辣。
对于吕心彩打伤她的事,那真是越想越不甘心,“这该死的东西,抓到她我定要亲手砍了她!”
假祁曜背着手站在床边,冷着脸皱着眉,看了她许久才冷冰冰的开口,“先找到玉玺和凤鸢再说,别冲动坏了大事。”
玲妃放毒的目光立刻瞪向他,恼怒道,“难道就让我白白受这份罪吗?”
假祁曜露出不耐,“这点罪算什么,回头相爷少不了给你弥补。眼下我们手上一件傍身的东西都没有,去跟他们正面作对,能得到什么好处?”
玲妃被他说得无话可反驳。
她是真想杀了姓吕的那个死丫头,可是现在还不是杀人的时候。
相爷要他们务必拿到传国玉玺,可算计来算计去,到现在她什么都没拿到。
压下心中对吕心彩的恨意,她又因为另一件事充满了不甘,“祁曜这狗皇帝,也不知道他藏到了何处,枉费我这数月来各种算计,没想到竟被他给耍了!”
假祁曜嘲讽的哼道,“你不是胸有成竹么?现在知道被人耍了?也好在相爷大度,要不然早都杀你了。”
玲妃自知理亏,也没跟他争吵。
因为要合作,假祁曜也没有要与她撕破脸的意思,随即缓了几分语气,“算了,既然相爷都不怪你,我也没资格指责你什么。虽然祁曜带着人跑了,但相爷在暗中盯着,他想回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玉玺和凤鸢,如果玉玺在祁曜手中,那我们就一定要找到凤鸢,如此相爷才好与这些人较量。”
玲妃点着头,算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嗯。”
…
夜幕降临,一抹黑影潜入泰和宫。
除了巡逻的大内侍卫,只有少许值夜的宫人,黑影轻易的避开这些人来到庞太后的寝宫外。
盯着门外值夜的宫人,他发现这些人很是谨慎,让他找不到接近的机会。
在暗中蹲守了许久,最后他决定放弃,先去别处转转,看是否能把自己的女人给找出来。
然而,当他在泰和宫转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趴在房顶上的他不禁苦恼起来。
这臭丫头究竟跑哪里去了?
既不在太后身边,那就回魂殿找他们啊!
这样躲起来,她是不是想挨打?
就在他心里憋火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幕幕场景。
夜色下,他眼眸闪过一道亮光,薄唇也突然勾起好看的弧度。
他应该早去那地方的!
迅速离开房顶,他这次直奔膳房而去。
从小在宫里长大,加之皇祖母也极其喜欢他和皇兄来泰和宫玩耍,泰和宫的地形他熟悉得很。
很快抹黑进了膳房,果然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声响,就像有老鼠在啃什么一样,磕磕嚓嚓的。
一般人估计听不出来,但他确实听到了。
“彩儿,你在哪?”
就在他声音刚落下,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房梁上落了下来,要不是他反应快,脑袋准被砸中。
他抬头望去,真是哭笑不得。
只见某个女人蹲在房梁上,跟做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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