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的大江之上,已经在单百户的指挥之下掀起了一阵屠杀的浪潮。
白莲教上百位教徒,自然不可能全部死在一场大水里,事实上活着的人还不在少数。
虽然说许多人的身体都不再完整,有的没有手,有的没有脚,有的虽然浑身骨骼尽断,但他们确实还活着。
单百户的任务,便是带着船上的弓箭手,将这些还在苟延残喘的白莲教徒送去和他们的伙伴团聚。
尤其是刚刚拿到火铳的单百户,那叫一个百发百中。
只要他的火铳一响,就会有一个白莲教徒沉入江中,随后又漂浮起来。
剩下的将士,便会用一种像是镰刀一样的钩子将漂浮在大江之上的尸体弄到船上。
这是陈堪的要求。
用他的话来说:“长江是咱们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之一,保护长江生态环境人人有责。”
但事实上,是因为他还得坐船回江南,这一路上他还得吃江里的鱼。
尸体若是不打捞上来,万一江中的大鱼吃了尸体,大鱼又被陈堪吃了。
那算不算陈堪吃了尸体?
虽然知道等量代换不能用在这个地方,但陈堪的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陈堪搬着一根凳子坐在甲板上晒太阳,眼前的甲板之上,则是各种缺胳膊少腿的尸体。
“大人,白莲教徒已经全数诛除,请大人检验。”
单百户背着火铳,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因为躺在甲板上这一片尸体,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死在他的火铳之下。
陈堪应声而起,背着手开始观察起眼前的尸体。
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便逐渐皱了起来。
虽然面前的尸体很多,但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些人之中,没有佛子的存在。
也就是说,佛子很有可能还没死?
单百户注意到陈堪的表情,忍不住低声问道:“大人,怎么了?”
陈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么大的洪水,青龙峡里不可能还有活人才对。
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如果直觉告诉他这些尸体里面没有佛子,那佛子肯定就不会在这里。
但偏偏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佛子长什么样子。
这就很难搞啊!
看完一堆尸体和残肢断臂之后,陈堪已经有点心烦意乱。
千万不要告诉他,他废了那么大的劲儿从江南千里迢迢的跑到蜀中,又毁掉了一个五A级的景区,还是让佛子给逃了。
“草”(一种植物)
越想越气,陈堪口中忍不住飙出c语言。
片刻之后,陈堪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伸手招过来方胥,吩咐道:“带人跟着我进青龙峡一趟,另外,召回分散在各地的弟兄们,咱们得回京师了。”
陈堪决定进青龙峡找一圈。
佛子不死,他的心里难安。
方胥很快集结好人手,包括单百户在内的顾成麾下陈堪也准备带上,人多力量大嘛。
留下几十人控制着福船守在两江交汇口,防止有漏网之鱼,陈堪便带着人上了岸。
原本呈阶梯状态的甘宁河,在经过一场大水的摧残之后,已经变成了一条斜坡。
而清澈的河水,也大多流进石缝之中,想来没有个几十年的於堵,河水想要再回到地面,只怕是很难了。
顺着乱石滩一路往上走,众人又逐渐发现了一些残缺不全的尸体。
但在陈堪一一摇头否认之后,众人不得已之下,只好尽量将那些夹在石缝里的尸体也都给搬了出来。
搜寻进行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众人终于顺着乱石滩走到了原来的青龙峡瀑布前方。
原来水势无比壮观的大瀑布此时已经被数不清的石头吞没了一半还多,陈堪记得,瀑布前方原本还有一座石拱桥,现在也只能看见两岸的拱桥底座了,至于桥身,应该已经被乱石裹胁至大江之中了。
还有甘宁墓也没能逃过一劫,反正陈堪是没看见墓碑去哪里了。
倒是水幕之后的崖壁,因为是往里凹进去的,很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至少李太白亲手所题的壮观二字依旧清晰可见。
陈堪看着那崖壁之上的壮观两个大字,心里面有些感慨,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两个字了,只不过上一世他来的时候,峡谷两边的悬崖上已经修起了长长的景观栈道。
也不知道若是李太白在天有灵的话,看见现在面目全非的大峡谷,还能不能写出如此磅礴大气的壮观二字?
感慨了一句,陈堪顺着崖壁旁的观音洞而去。
还未走近,便听得属下观音洞里传出属下的大呼小叫之声。
“这里,这里,大人,洞中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那校尉站在洞口大声的呼喊着大部队。
陈堪踱步顺着还没完全毁掉的石梯走到观音洞前,洞中的桌子与残羹剩饭,以及崖壁上的灯盏依旧保持着原样,眼前的残局中依稀还能看出一天前宴会上的人声鼎沸。
陈堪刚刚走进洞里,便看见一具完整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岩壁下方。
从尸体躺着的姿势能看出来,他生前应该是靠着岩壁坐着的。
陈堪走到尸体前方,默默的打量着尸体。
方胥临时充当了一次仵作,检查完尸体之后,满脸权威的说道:“大人,这具尸体上的伤口只有两处,最明显的是腰间的伤口,似乎是遭受了什么利器的刺杀,而真正致命的伤势,是颈后插着的一根发簪,发簪捅破了气管。”
“我看到了,本官还没瞎。”
陈堪应了一声,方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这人不会就是佛子吧?”
“嗯!”
陈堪虽然没有见过佛子,但在看见这具尸体之后,心里的烦躁忽然就消散了不少。
从直觉上来说,陈堪也愿意相信这就是佛子的尸体。
从尸体上的伤势看来,他应该是死于内斗,而不是死于大水。
也就是说,在自己下令炸开水坝之前,两位佛子争斗就已经落下了帷幕,其中一位佛子死在了这里。
那么问题来了,输了的佛子躺在这里,那另外一个佛子去了哪里?
另外,眼前这位佛子是东佛子,还是西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