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时恭候王董!”孙婧挥手向告别,心里却并没有底,场面上的事大家都会,谁知道这个王大老板是不是理解她的一番苦心呢。
孙婧领着严文化和冯主任离开了德商集团的单间,回到了民政局的单间,见两名业务科长正站在桌边闲聊呢。
“来吧,大家跟着我辛苦了,赶紧入座吧。”孙婧说着,让冯主任只留七把椅子,其它椅子一律撤掉。
她在主陪的位置坐下来,右边主宾的位置空着,次宾的位置也空着。
“今天的午餐规格有点高啊。”严文化搓着双手,看了看已经上桌的菜。
孙婧看了严文化一眼,唉呀,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难道他看不出来,这桌饭主要是给王德商准备的吗?
倒是办公室冯主任早已领会了孙婧的意图,人坐了下来,却不时扭头向门外张望。
孙婧的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王德商到底会不会过来啊,只要他过来,她就成功一半了,万一他不过来,今天中午就白忙活了。
不过,她有八成的把握,王德商会过来回敬。
孙婧才坐了十多分钟,王德商就在副总林健的陪同下,笑『吟』『吟』地进来了。孙婧连忙起身相迎。
“孙秘书长,他乡相遇就一种缘份啊,我代表德商集团敬孙秘书长一杯。”王德商来到了桌前。
孙婧挽住王德商的胳膊:“德商哥,我知道您会过来,特意给您留着主宾的位置呢。”
王德商愣了一下,就被孙婧硬生生给拉了过去。
“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啊。”王德商推辞片刻,还是坐下来。
孙婧又把副总林健安排到自己的左边。
“孙秘书长太客气了。”王德商说,“我们接触不多,却能得到你这样的礼遇,说明了什么啊?说明孙秘书是个很讲礼节、很重情义的人。”
“那是必须的。”孙婧说。
王德商向孙婧一行人敬了酒,又单敬了她一杯,就要离开。
孙婧再次挽住了王德商的胳膊:“德商哥多坐一会嘛。”
“唉!”王德商叹了口气,“孙秘书长啊,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实在对不住啦,咱们蓝河殡仪馆的移迁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啦!”
孙婧心里一惊,王德商果真不同凡响,竟然知道她见他的目的。可是她就不明白了,她和王德商并没有见过面,他怎么二话不说,直接就回绝了她呢?
“哥哥,不带那么说的好不好。”孙婧说,“我和哥哥是第一次坐在酒桌上,如果您对蓝河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尽管对我说好了,我们一定会及时改正的。”
王德商摆摆手:“不说也罢。”
孙婧意识到,王德商似乎对蓝河抱有一种负面情绪,这种情绪是哪里来的呢?她扭头看了看严文化,严文化正低头夹一只鲍鱼。
此前是由严文化负责和德商集团联系,难道是他开罪了王德商?不像啊,以严文化的职级,王德商不可能和他直接对话。
孙婧带领几名干部又回敬了王德商,见实在留不住他,就只要放行了。
王德商出了门,并没有急于离开,也没有与孙婧道别,而是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
孙婧立刻对身后摆了摆手,独自跟了上去。
“哥哥,我现在就安排晚上的宴会,请哥哥一定要赏光啊。”孙婧说。
“孙秘书长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晚上我已经有约在先了。”王德商说,“我这次来北京,可不是随便逛逛的,我是事先计划好了的。”
副总林健此时,从他们身边绕过,向餐厅的卫生间方向走去。
“哥哥,既然你晚上有事,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们殡仪馆的迁建项目,还望哥哥多关照,帮我们一个忙。”孙婧说,“你们需要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敞开谈,只要能哥哥能把这个项目接过去,我会尽力为哥哥争取一些优惠。”
王德商摆了摆手,继续朝前走。
“孙秘书长啊,看来你是真不知情啊。”王德商说,“蓝河的殡仪馆迁建,对你们来说,可能是一件大事,一个大项目,可是对于我们德商集团来说,并不是一定要拿下来的。我不是说这个项目小,不值得,实在是阻力太大啊。”
“哥哥这话是怎么说呢。”孙婧说,“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向市领导汇报,破除任何可能存在的阻力。”
“你们的市委副书记杨重在蓝河干了多少年了?”王德商问。
孙婧心里格登一下,王德商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聊着聊着,他突然提起了市委副书记杨重?而且直呼他的名字,像是没有任何感情成份。唉,看来这个殡仪馆迁建项目并没像想象得那么简单啊。
她估计杨重可能已经『插』手了这个项目,有某些方面给王德商出了难题,他这才知难而退,放弃了这个项目。
“杨重是蓝河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孙婧的口气非常平淡,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人家是领导,具体多少年我就说不清了,交集不多。”
孙婧把口气放得这么冷,主要是情绪受到了影响,王德商这样的大老板,如果没有什么把柄,是不会轻易提到某个领导的。
她和市委副书记杨重不仅非常熟悉,而且曾经过从甚密,连他的现任老婆,都是她的闺蜜,由她亲自介绍给杨重的。
孙婧有点不明白了,如果她不在民政局也罢,殡仪馆怎么样跟她『毛』关系没有,现在她已经调到了民政局,杨重也不是不知道,既然他『插』手了殡仪馆项目,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啊?
“噢,这么说你对这位杨大人也不太感冒啊。”王德商的话更『露』骨了,就差没有直接开骂了。
“唉,现在基层做点事真难啊!”孙婧感叹道。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杨重介入了殡仪馆项目,而且引起了王德商的不满。
孙婧转念一想,自己来民政局时间不长,也许杨重是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对这个项目做了手脚,就算她到任了,他也没有办法改弦更张了?
很有这个可能!
不过有一点孙婧是很清楚的。王德商是三天前到达省城松江的,按原计划最晚昨天应该到达蓝河,开启殡仪馆项目洽谈,那么有一点是肯定的,王德商在三天前还对这个项目充满兴趣,态度发生转变只是最近一两天的事情。
“杨重这个人啊,我原来还真不认识,就这么一次,我就领教他了。”王德商说。
孙婧觉得有些为难,王德商说话蜻蜓点水,让她如坐云雾,进退两难。如果杨重真的『插』手这件事,可能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孙婧说:“哥哥,我是刚刚上任,对殡仪馆项目的调研了解可能存在缺欠,希望您给我一点时间,我再争取一下。”
“你不要争取了。”王德商说,“杨重已经把殡仪馆新址的土地答应给别人了,而且已经开始履行手续了。这个项目你让我怎么接啊,我接了就砸到手里了。”
“噢……”孙婧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简直太过分了,严文化曾经跟他提起过,说有两家本地开发商早就瞄着殡仪馆迁移项目,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
孙婧忽然想起,刚刚被免职提前退休的老局长,难道他的退休也与这个殡仪馆项目有关?唉,那这个局面可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提名她担任民政局长肯定是市委书记宫树仁的主意,如果宫书记执意要提前换掉民政局的老局长,应该是已经察觉了杨重的这个小动作。
“哥哥,这样吧,我希望您有时间去蓝河看看,即使您不愿意接这个殡仪馆项目,肯定也会有别的项目适合您,咱不说别的部门,光我们民政系统就有好几个亟需上马的项目呢。”
“再说,再说。”王德商对孙婧摆了摆手,“欢迎孙秘书长到上海去做客。”
孙婧目送王德商离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踌躇满志地来到北京,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王德商,没想到原来是内部阵营出了问题,王德商是迫不得已才退出的。
孙婧回到单间,脸『色』冷峻,屋里的几个部下静静地后退,谁也没有说话。
现在孙婧有一事不明,宫树仁安排她到民政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他事先知道杨重『插』手的殡仪馆项目,肯定会对他产生不满,发泄不满的方式多种多样,但以干部轮岗为名,免掉原民政局长,则是最轻松,最奏效的一种办法。
这么说,把殡仪馆迁移项目从杨重的手里夺回来,才是宫树仁启用她的真正动机。
孙婧吃过饭,回到房间里,立刻掏出了手机。
时间是下午一点钟,这个时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市委书记宫树仁应该午休呢,申一甲申大主任也应该在休息呢。
她在吃饭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殡仪馆迁移的事必须向市委书记宫树仁汇报,这样既可以探探他的口风,也可以了解一下他对这个项目的态度。只要她和宫树仁通上话,一切都都摆上桌面了。
等吧,再等半小时。孙婧麻木地坐在沙发上,一分一分挨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