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要……要不要去医院?”申一甲搀着杨婷回到座位上。
杨婷摇头:“你给我要一点温开水来。”
申一甲慌慌张张地出了门,很快端来一壶白开水,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把杯子递给她。杨婷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温开水,喝完一杯又喝了一杯,皱起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
“好多了,没事了。”杨婷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这是老毛病了,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现在没事了。”
“婷婷,我送你回去吧。”申一甲说,“你不能再喝酒了。”
“我不想回去,你陪我去歌厅吧。”杨婷说,“找一个包房,我不能让你便宜就结婚了,我得好好祸害祸害你。”
“你祸害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是你不能祸害你自己啊!”申一甲觉得这时候千万不能刺激杨婷,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到底去不去?”杨婷的脸立刻变了。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申一甲马上让步,回身坐到了杨婷的对面,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呢。他准备让杨婷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劝她一下,今天晚上就这样了,她好像身体不舒服,不能再折腾她了。
申一甲忽然有一点后悔,今天晚上不应该和杨婷一起离开市委大楼,更不该带她来到东方宾馆,其实自己的婚事,告不告诉杨婷又能怎么样呢?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门帘被挑开了,一股凉风扑了进来。
申一甲和杨婷几乎同时扭头向门口看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市委副书记杨重阴着脸进了门,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巡视着。
“你怎么来了?”杨婷尖声问道。申一甲清楚地听到,她并没有管杨重叫叔叔。
“怎么,兴你们来,不兴我来啊?”杨重瞥了一眼申一甲,“我来看个朋友,在楼下就看到你们了。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上来一看,果真是你们两个。”
申一甲心想完了,这个包厢就靠着窗户,包厢里是亮的,窗外是暗的,自己和杨婷在一起吃饭,就像坐在了商店的展示窗里。他不想对杨重解释了,因为没法解释,他也解释清了。
“我走了,你们喝吧。”杨重低头着,转身出了门。
杨婷追了几步,在门口停了下来,转身对申一甲说。“申一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申一甲跟在杨婷的身后,怎么对杨婷说呢?真是一言难尽啊!
杨婷见申一甲不说话,回到桌边,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我们走吧。”
杨重为什么找到东方宾馆来了?申一甲一头雾水,杨重根本就不相信他,还是他露出了什么破绽?申一甲觉得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因为他从杨重的表情里清楚地看到,杨重进屋以后,目光一直在直视杨婷,只是扫了他一眼。如果杨重发现自己被他戏耍了,刚才的场面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杨婷既然着急出去,肯定是要找杨重解释,可是她根本解释不清楚的。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杨婷充当那个约杨重吃饭的女人,不过没有订上308房间,只好在宾馆里等杨重,结果没有等来杨重,却等来了申一甲。
杨婷现在面对的事实是,即使她不承认自己给杨重写了信,杨重也会认为是她写的。
申一甲跟着杨婷出了包厢,边走边说:“杨婷,我说你听着。”
杨婷本来走在申一甲的前面,听到申一甲的话,立刻慢了下来,跟他并肩走在一起。
“有个人给杨书记写了封信,约他今天晚上在308房间见面。可是那个人没来,你也看到了,308是服务员休息室。”申一甲说。
“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杨婷问。
“应该是个女的。”申一甲说,“这个人肯定没有说自己是谁,因为杨书记并不知道那个写信的人是谁,我估计可能是在和杨书记开玩笑,可杨书记就当真了。”
“哼!”杨婷说,“申一甲,你这不是为虎作伥吗?”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申一甲说,“我是常务秘书,替领导办事是我的工作。”
杨婷停下脚步:“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今天为什么到东方宾馆来。杨书记今天本来不应该来的,我估计,他可能发现了什么”申一甲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杨婷领着申一甲来到了步梯口。
申一甲突然想起来了,他发现308房间是服务员休息室以后,给杨重打了一个电话,就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杨婷从洗手间里出来,在背后喊了他的名字。
当时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随后被杨婷冲了。
“杨婷,我在三楼给杨书记打电话的时候,你插话了,杨书记可能听到了你的声音。”申一甲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杨重很可能听到了杨婷的声音,以为她就是那个给她写信的人,才特意赶过来的。
“不,申一甲你什么意思?”杨婷立刻不干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就是给我叔写信的那个人?你觉得我会那么无聊吗?我只要想见他,什么时候见不着啊?还非得写封信,把他约到宾馆里?再说了,他是一个长辈,我把他约到这里干什么啊?”
申一甲笑了,杨婷至今还在欺骗他。她是没给杨重写信,但不等于她和杨重的关系是正常的。
“杨婷,我没说那封信是你写的。”申一甲说,“你可以知道这件事,但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那样我就死定了。”
申一甲觉得杨婷的智商并不低,她应该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如果杨婷对杨重说,她就是那个写信约他的女子,杨重的火气可能就会小多了,反过来如果杨婷不承认自己给杨重写过信,那么她今天晚上和申一甲在一起就很难解释了。
申一甲觉得杨婷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只不过在故意装糊涂罢了。
“申秘书,今天不能和你K歌了。”两个人就要到一楼了,杨婷立刻与申一甲拉开了距离,往前抢了几步。
申一甲马上意识到,杨婷这么做不是肯定是有原因的。杨重很可能并没有走,而是在哪个角落里等着杨婷。
申一甲觉得自己这样跟着杨婷下楼似乎是一个错误,在杨婷迈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对已经到了一楼的杨婷说:“杨书记,你先走吧,我东西忘楼上了。”
杨婷回头看了申一甲一眼,摆了摆手,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申一甲慢慢腾腾地往楼上走,走到二楼平台才停下来。哪里能看到门前呢?他的目光在迅速搜寻着,沿着走廊一直着前走。
他没有几步,就发现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已经是餐厅了。他忽然发现了身边不远处的电梯,在电梯旁边正好有一个窗户,应该是与大门同一个方向的。
他几步跑过去,来到窗前,向下面望着。
杨婷出了宾馆大门雨搭,在台阶下四处张望着,然后向左侧的停车场走去。
杨婷来到了一辆黑色的小车前,申一甲看清了,那台车正是杨重的专车。他不会认错的,那是一台新版的奥迪车,在蓝河这座城市里也没有几台。
杨婷直接走到右侧副驾驶的位置,伸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申一甲断定,驾驶位上坐着的应该就是杨重,只不过车里一直没有开灯,面面黑漆漆的。
小车随即启动,驶离了停车场。
申一甲呆呆地看着远去的奥迪车,想起了在望月楼宾馆门前的一幕。
那应该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天杨婷去接待办团委检查团的工作,晚餐后,申一甲把杨婷带到了望月楼宾馆的免费房间,她当场拒绝了申一甲的求爱,却主动投怀送抱,与他发生了关系。
后来杨婷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当时也是杨重驾车在宾馆门口等她,她也没用他送到门口。
多么相似的一幕啊!时隔两年,杨婷同样匆匆离去,同样坐上了杨重的专车。
第二天早晨,申一甲像往常一样,提前赶到了常务秘书室,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杨重办公室的门紧锁着,申一甲估计他可能没有上班。
市委办主任孙大明来到了常务秘书室,笑着和申一甲打招呼。
市委办主任很少来常务秘书室,但凡来了,肯定有事。
申一甲站起来,向孙大明问了好。
“申秘书,这段时间树仁书记不在家,办里临时给你调整了一下工作。”孙大明说。
申一甲的脑袋“嗡”地大了,今天来上班之前,他就一种不好的预感,杨婷可能逃过了一劫,但他似乎在劫难逃了,杨重很可能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收抢拾他,他没想到杨重的动作会这么快,立竿见影地给他穿上了小鞋。
“主任尽管吩咐,我无条件服从组织决定。”申一甲的反应很平静。
“吩咐谈不上。”孙大明说,“你先去后勤科呆几天吧,你的岗位是否需要调整,要等宫书记回来才能有结果。”
“我知道了领导,我什么时候过去?”申一甲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里轻松了许多,也许是因祸得福吧,他终于可以不再伺候杨重了。
“你简单收拾一下,现在就过去吧。”孙主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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