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甲一想也是,方艳凭什么让着朱艳啊,就朱艳那种固执、那种自负,要是不和方艳闹才怪呢。原来督查室是有两位女同志,那是因为管英是主任,朱艳自然不敢和她做对。管英提了副主任以后,督查办只有朱艳一个女同志了,她想闹也没有人陪她闹。
现在倒好,一个要走了,一个刚进来,朱艳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别扭啊?”申一甲想一探究竟。
方艳受到申一甲的鼓励,顿时又来了情绪:“因为什么,那你问她啊。”
“你说,我相信你。”申一甲说。
“我下午上街回来,朱艳已经在办公室里了。”方艳说,“我还叫了她一声朱姐呢。你猜她说什么,你不要叫我姐,我不是你姐,担待不起,不就是一个副科长嘛,装什么大尾巴狼。”
申一甲嘿嘿笑着,不住地点头。
“我刚坐下,她就一个人念叨开了,说她家有一只老猫,被老公赶出家门了,昨天又抱回了一只流浪狗,我再傻也听出来了,她这不是指桑骂槐吗?”
“嗯,你接着说。”申一甲不想给方艳点火。
“我也没客气。当时就告诉她,老猫不干活,又对主人不忠诚,被赶出家门也是迟早的事,狗呢天生就是流浪的,不过后来被人驯化了而已,人家至少能看家护院,对主人是绝对忠诚啊。我劝她节哀顺变,不要过度伤心,免得伤了身体,还得去医院看病,既伤身又伤财,那就不划算了。”
“你也是得理不让人啊。”申一甲觉得方艳的表现尚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朱艳一听就不干了,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我有什么意思啊,这不就是就事论事,陪她拉家常吗?可她不这么认为,说我不怀好意,劝我不要得意太早。”方艳说,“要说不怀好意,也是她先挑起来了的,你说是不是申主任?”
申一甲连连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两个人的矛盾,其实就是因为一点小事,嘴上会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他就没有必要出面调解了。就朱艳那性格,不好调解不说,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这年头,最难做的就是中间派、调停人。
“你和朱艳谁个高?”申一甲问题方艳。
“当然我个高了,别看我喜欢穿高跟鞋,不是吹的,我脱了鞋,光着鞋都比朱艳个高。”方艳不以为然地说,似乎申一甲的这个问题,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
“就算你比朱艳高个,你比她有劲吗?”申一甲说,“朱艳的身体可很结实,你们要是真的冲突起来,你恐怕要吃亏的。”
方艳嘻嘻笑了,对于申一甲公然的无视,他感到了一丝无奈。她起身来到申一甲的办公桌前,弯下腰来,伸手一只胳膊,架在他的桌子上。
“申主任,我的力量不比你差多少,不信咱们试试。”方艳说着,伸手去拉申一甲的手。
申一甲抬手躲开了,障碍情面,他没有站起身来。
“我知道你不敢和我较量,因为你掰不过我。”方艳见申一甲躲开了,立刻站起身,绕过桌子,抓住了他的手。
申一甲用力地挣着,却不敢过于用力,那样就有失礼貌了。
申一甲拗不过方艳,最后还是回到了座位上。眼看着一场手腕的较量在所难免,他觉得很荒唐,方艳这是要和他唱哪一出呢,自己是推拿师出身,一般的男人可能腕力都不如他,就方艳那点力量,他能让她两个。
方艳见申一甲坐了下来,握他的手也轻多了。两个人手心对着手心,却都没有用力。
“你的手真大。”方艳在申一甲的手掌上抚摸着。
“你的手真小。”申一甲说着,又要往外挣。
方艳以为申一甲要发力了,另一只手也拿上来,双手绞在一起,紧紧扣住申一甲的手掌。
申一甲没想到方艳还有这一手,方艳要用双手掰他一只手,这不是欺负人嘛。他忙把胳膊放正,暗暗闷住了一口气。他不想赢她,但至少不能输给她啊。
“方科长,你这是要双手放倒我啊。”申一甲说。
“我是一个女人,用双手不算玩懒吧?”方艳说,“要是一只手的话,我还你较什么劲啊,还不如直接认输呢。”
申一甲一想,方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他和方艳单手较量,那可真叫欺负人了。
“行,我让你两只手。”申一甲说着,开始发力了,他真有点担心,如果再不用力的话,方艳可能就要取胜了。
方艳双手扣住申一甲的那只手,动作特别夸张。见申一甲并没有投降的意思,她开始不断增加力量,到了最后,她的身体几乎悬在了申一甲的手腕上,也没有扳倒他。
“唉呀,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方艳的双手松软下来。
申一甲听方艳这么说,立刻松开了手:“没看出来啊,你的力量这么大。”
“那是。”方艳得意地说着,手仍然停留在申一甲的手心里,力度适中,既不松,也不紧。
申一甲向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很担心有人进来。其实这不过他的一个小把戏而已,想趁机挣开方艳的手。
方艳神色慌张地向门口望了望,立即松开了握着申一甲的手。
申一甲见自己的诡计得逞了,不免有几分得意。这个新部下还是有点嫩,他的一个眼神就使她松开了手,这足以说明,她刚才是有意的。她知道自己的动作有点暧昧,而且很不愿意这种暧昧被别的同事发现。
申一甲把双手绞在一起:“唠着唠着就偏离主题了,本该是你与朱艳的有一点小误会,你说咱们两个人较的这是什么劲啊。”
“你别拦着我啊,我得给朱艳一点颜色看看。”方艳说。
“我可没这个意思啊,你千万不要草率行事。”申一甲嘱咐道。
“主任,我们的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方艳说。
“没有没有,一点关系都没有。”申一甲说,“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朱艳还没走,她到底被分流到哪儿去了?”
“科技局。”方艳未加思索地说。
“科技局?好地方啊,不显山不露水,经费也很充足。”申一甲虽然对此感到意外,但还是不吝赞美之词。
朱艳是学文秘的,原来在督查办工作,虽然不算学已致用,但至少原来的专业没有荒废。她要是去了科技局的话,和她的专业就一点也不搭了。他不知道朱艳会怎么想,估计她心里不会太痛快。
他忽然有一点良心发作,觉得自己本该多和朱艳沟通一下,让她放弃心里那些不合时宜的小想法、小固执,那样也不至于被撵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唉,现在想什么都晚了,木已成舟,就算朱艳拒绝组织调动,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方艳见申一甲有些发呆,便后退几步,转身离开,嘴里念叨着:“申主任深思吧,你要是特别留恋老部下的话,可以调到科技局当局长呢。”
申一甲泡了一杯茶,双手握着杯子,品味起方艳这个新部下来。
方艳和朱艳的性格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完全相反,但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相当自信。多亏她们只是擦肩而过,否则的话,这两个人同处一个办公室,擦出点火星事小,搞不好可能会大打出手。
不过方艳属于可以调教的那种女人,自负但也自醒,自信也很善变。
如果方艳不是姜震东的亲属,他真有可能挑逗她一下,测一测她的反应,看看她到底适不适合做老婆。现在是不可能了,她是姜震东的外甥女,他泡她会给人一种攀高结贵的感觉。虽然市人大副主任并不是什么实权派,但毕竟职务级别在那儿,一般人不敢惹,也惹不起啊。
看到方艳,申一甲自然会想起杨婷,一些领导子弟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牛叉劲儿,只有到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放下身段。但这种身段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脸说变就变了。
他告诫自己要和方艳保持距离,那样自己会少一些麻烦,工作也会顺利得多。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才能抵挡方艳看似无心的骚扰,因为只要他没有反应,她就会认为他已经默许了她的行为。
说实话,申一甲不想再找第二个杨婷了,一个杨婷已经让他备受折磨。
申一甲正想着,隔壁的督查办办公室忽然传来隐隐的两个女人的说话声。声音很高,否则他不至于听到。他正在疑惑间,王海敲门进来。
“申主任,你快去看看吧,朱艳和方艳吵起来了,说得可难听呢。”
“啊?”申一甲感到意外,“什么原因?”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两个人就是话赶话,杠上了。”
“我不信,话赶话也得有话啊。”申一甲并没有起身。
“朱艳正在收拾东西,说屋里有一味骚味。”
“啊?”申一甲睁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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