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位啊?”程义冷冷地问。
“这位是我们立春县县委常委,宣传部王部长。”孙婧介绍着:“这位是《南南周报》的首席记者程首席。”
王部长神情落寞地伸出手来,握住了程义那只有些苍白的手。孙婧频频点头,在这种场合,王晓光的分寸把握得不错。
“我是特地来请你们的,欢迎你们到县委宣传部去做客。”王部长说。
“我们就不去了吧,晚上还有活动。”程义笑了。
“我们已经为各位名记准备了晚餐,各位一定要赏光啊。”王部长拉着程义的胳膊往外走。
孙婧看出了程义的心思,他不是不想跟着王晓光走,而是不想马上跟着他走,还想看看她的态度。到了这种时候,她不能让他滋生任何侥幸心理,她细长的胳膊在空中晃动着:“我们食堂可没有王部长接待的标准高啊,我倒是很想留各位到食堂尝一尝学生餐。”
“不用了,我们跟着王部长走,联中的事,我们回头再来。”程义见孙婧没有留客的意思,果然不再坚持,冲周围的记者一挥手,几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程义走在最前面,王部长陪伴在他的旁边,其他记者跟在后面,孙婧则和两个女记者并肩走在一起。政教处的乔主任听到动静,也从办公室里跑出来。
孙婧送记者们出了办公楼大门,来到程义的面前。
“我这回记住你了,孙书记。”程义在众目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来,抓住了孙婧的手,用力地摇着。
孙婧本以为握一下就完了,可是程义握着他的手摇了十多下,还是没有放开。她不好硬拉,又不好发火,只能抿着嘴笑。她不明白,程义为什么说记住她了,记住她和没记住她又有什么区别。这个程义应该比她小,却总想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孙婧一溜号,程义的手在她的手上加大了力度,有一个细微的摩擦动作。
“咯咯……”孙婧控制不住笑了起来,心想,流氓!想占老娘的便宜,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程记者既然是蓝河人,欢迎你常回来,看看家乡的巨大变化,为家乡的发展多唱赞歌。”
程义为了避免尴尬,忙举起手来,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招手。程义刚要上车,就被王部长一把拉住:“程首席,坐我的车。”
程义犹豫了一下,上了王部长的北京吉普,孙婧乘机拉了王部长一把。
王部长知道孙婧有话要说,随身往旁边退了几步:“领导有什么指示?”
“我看这些人是想搂草打兔子。”孙婧说,“你就辛苦了,陪他们吃顿饭,就打发他们走吧。”
“好。”王部长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过我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孙书记就交给我吧。”
“如果他们不肯走,明天就不要给他们见面的机会。”孙婧说。
“我明白。”王部长说。
其他的记者都上了一辆米色面包车,孙婧对着车上的记者招了招手。她忽然发现眼前的面包车有点眼熟,再一看车牌,这不是蓝河的车号嘛,不对,这是姚云龙他们娱乐城的车,开车的司机就是梦幻娱乐城的司机老包。
司机老包这时也看到了孙婧,打开车门探出头来,孙婧连忙摇头制止了他,老包见状又坐了回去。孙婧很不愿意让这些记者知道,她和这台面包车的司机认识,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这台车是她老公姚云龙公司的车。她不了解这些记者和娱乐城的关系,不好随便向他们透露自己的身份。
孙婧心里纳闷,程义为什么会坐娱乐城的车?这么说,程义认识娱乐城的人了?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就好办多了。送走这些记者,孙婧马上给姚云龙挂了一个电话。
“你们的面包车呢?”孙婧问。
“怎么,刚用完的我们的小车,又要用面包?我说孙书记,坐我们娱乐城的车不花钱是吧?”姚云龙冷嘲热讽着。
“别嘚瑟了,我问你面包车呢。”孙婧说。
“我借出去了,你想用面包还真没有。”姚云龙说。
“借给谁了?”孙婧有些得意,让姚云龙借出去了,那就是说他认识程义这帮人了。
姚云龙见孙婧气势逼人,便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这个嘛,反正不是借给小姑娘了。”
“大龙,我有正事,快告诉我,你把车借给谁了?”孙婧说。
姚云龙仍然慢条斯理:“唉哟,我老婆都当县官了,说话还那么嗲。那你得先告诉我,下午借我的车干什么去了?一个学生跳楼跟你这个县委副书记有关系吗?”
孙婧只好把她兼职县联合中学书记的事告诉了姚云龙。
“我以为你到县里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去当孩子头了?”姚云龙对此很是买账,“家里这一个孩子你都管不了呢,到那里管中学生,不是活受罪嘛。”
“得得得。”孙婧烦了,“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挂了。”
姚云龙笑了:“那台面包车借给了一个外地回来的记者。”
“那个记者叫程义对吗?”孙婧问。
“对,就是他。”姚云龙说。
原来程义领着几个同行,要去情人谷游玩,在报社借了一台轿车,可轿车坐不下,他就跑到娱乐城,向姚云龙借了台面包车。
程义离开蓝河前,为梦幻娱乐城开业造势写过新闻稿,娱乐城开业后不久,他就离开了蓝河,两个人已经几年没见面了,平时也没有什么联系。这台面包车是娱乐城经理层的工作车,程义已经说好,这台车就用一天一宿,明天下午就交车。
孙婧知道了,程义本来是要去情人谷的,半路上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联中的事,就拐个弯过来了,她没看错这个人,果真是搂草打兔子,想顺道弄个花边新闻,整俩钱儿花。
这些记者有姚云龙兜底,应该给她个面子,但现在还真不能向他们交底,先看看他的要开什么价码再说。
孙婧还没有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肖校长的电话。
“孙书记,县公安局副局长没找到你,就找到我这里了。他们想见见你,不知道孙书记现在有时间没有?”肖校长说。
“我刚把记者送走,这里离你办公室近,我过去吧。”孙婧说。
她想尽快知道公安局现场取证的结果,转身去了肖校长的办公室。
肖校长见到孙婧,才知道采访谢婷婷跳楼的记者真的走了,连忙冲孙婧树起了大拇指,看样子也松了一口气。
县公安局副局长肖平和两个警察一起站起来迎接孙婧。
孙婧忙不迭地问:“结果怎么样?谢婷婷到底是不是自杀,诱因是什么?”
“谢婷婷的确是自杀。”公安局副局长肖平说,“让我们的治安大队具体汇报一下吧。”
“好好……”孙婧说。
治安大队队长拿出一个蓝皮夹子,有板有眼地说了起来。
“谢婷婷是伸手爬上窗台跳下去的,从现场的情况看,三层楼高的距离,她的头部和胳膊伤得很重,全身多处骨折,脑干出血,内脏……。”
孙婧闭上了眼睛:“这些不要说了,说排查情况……”
警察立刻说起了初步调查取证的结果:“对于谢婷婷的死亡原因,说法不一。老师说谢婷婷平时性格内向,虽然学生成绩很好,但不愿意与同学交流,事发前没有任何征兆。”
“学生们怎么说?”孙婧问。
“学生的说法和老师有一些差异。”队长说,“谢婷婷前一天没有完成作业,老师中午就让学生们补作业。谢婷婷平时完成作业很好,但不知那一天为什么没有完成。补完作业以后,不,应该是抄完作业以后,老师让学生开窗户,擦玻璃,窗户刚打开,谢婷婷就上了窗台。没人知道她要跳下去,当时大家都以为她要擦玻璃。”
“谢婷婷的学习到底怎么样,她的班级是实验班,我听说,她是班级里前十名的学生?”孙婧问。
“这个没错,谢婷婷学习很好。”队长说,“但老师留的作业很多,因为班任是数学老师,有的同学作了数学,没做英语,有的同学做了数学,没做语文,学生们每天早晨到校的第一件事,就是互相抄作业。”
“你的意思是说,谢婷婷也抄了作业?”孙婧问。
“是这样,谢婷婷当天中午抄了班长的语文作业。”队长说。
“班长是男生女生?”孙婧问。
“男生,人长得又高又帅。”治安队长说,“我们与他谈话时,他一时在哭。”
孙婧一愣,又高又帅的班长在哭?难道谢婷婷的死真的跟感情有关?
肖校长从旁边的沙发上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
“你看你看,借班长的作业,班长一直在哭,这就很能说明问题。”肖校长说。
“发现谢婷婷留下什么东西没有,比如遗书。”孙婧问。
公安局副局长肖平和治安队长几乎同时摇着头,表情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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